“如果你有这份决心,去狭雾山找鳞泷左近次。”
川之上结铃猛然回神,她正跪在地上,恳求门前身穿羽织的剑士收徒。
心脏在剧烈跳动,仿佛经历了极为可怕的事情,那种体验犹近死亡……
不过,刚才发生的一切,估计和死神来临无异了吧。
结铃下意识捂住胸口,明明此刻应该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她却无法克制地发抖。
她的耳边传来盘旋半空的乌鸦的叫声:“嘎嘎嘎,传令,传令,鬼杀队的剑士前往东南方向云取山!”
云取山……云取山?
不能去云取山!会死的!所有人都会死的!
听到这个地方的结铃呼吸一滞,剧烈的恐惧促使她抓住门口剑士的羽织,剑士明显有闪躲,但她成功拽住了对方的手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能做到。
剑士冷淡又带着惊讶的目光投来,结铃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在极度的恐惧下,她脱口而出:“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我在说什么啊?
我为什么这么害怕?
如果云取山上出现恶鬼,灶门家就危险了啊…葵枝阿姨他们怎么办?那么多孩子,那么多人,还有山脚的三郎爷爷,要是鬼去了他们家,他们会变成鬼的食物,被残忍吃掉……
屋子的血腥味尚还萦绕在鼻尖,结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甚至忘记了那只乌鸦说的方向其实是错误的,前往云取山应该走北边。
温热的泪水从靛蓝色的眼睛溢出、滑落,落在这名剑士的手掌上,剑士本想抽回的手停了下来。
“富冈义勇。”他低头看向攥着自己手腕的少女,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现在放开。”
结铃愣了几秒,才知道最开始那句话是剑士的名字。
“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吗?我的朋友住在云取山上,如果鬼去那边了,他们会很危险,灶门家有很多孩子。还有,还有三郎爷爷,他的腿不方便,跑不动的,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
“你帮不上忙。”富冈义勇一句话就将结铃想要说下去的话全堵回去了,“你太弱了,杀不了鬼。”
“……对不起。”回想起今夜的遭遇,结铃深深低下头。
“为你的家人下葬吧。”双色羽织的剑士收回手,环视屋内的惨状。
那只乌鸦仍在天空呼唤:“请前往云取山!云取山!”
“如果你去狭雾山,告诉鳞泷先生我的名字,之后听他安排。”剑士转身离去。
外面正在下雪,剑士的动作却快捷又轻巧,很快消失在结铃的视线当中。
结铃用墙壁撑着身体站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肺腑难受,却让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现在,她终于有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家人了。
母亲倒在拉门旁,和她有着相同颜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
结铃跪坐在母亲身边,指尖触到的皮肤已经冰凉发硬。
“妈妈……”母亲脖颈处的伤口狰狞可怖,结铃只能找一块干净的麻布,一点点替她擦拭颈间的血污,可是,这些红色怎么都擦不干净。
弟弟雄智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结铃恐惧肢体上的牙痕,她又想起了父亲咀嚼的声音,那恐怖的低吼,无比地令人作呕。
她开始在屋子里寻找能够包住尸体的东西,最后在柜子里找到了母亲缝制的羽织。
这是一件以靛蓝色为打底,绣着樱花花瓣的羽织。
她能闻到上面的艾草香味。
‘等来年春天,我们去镇子上看樱花吧,’初雪落下时,病症好转的母亲第一次提出未来要做些什么,她拿起针线,手中绣着樱花的图案,‘到时候再给结铃买一件新和服,我们结铃也是大姑娘了,要多多打扮才行。’
‘欸?!那我也要新浴衣!’雄智喊道。
‘好啦好啦,我们一家都要换新衣服!’父亲笑道。
这似乎是发生在不久前的事情。
对结铃来说,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遥不可及。
她抓紧羽织,把母亲和雄智裹进一床薄被里,她想将他们带到外面,突然又想起自己根本没有为他们挖出葬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