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孟阿野不明白,十年后的孟阿野倒是有所感悟。
他低垂着眼,又想起了师父说的那句,“坐亦禅,行亦禅。”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万物归一,有即是无,无亦是有;无论有无,无关外物;一切随缘,自然而在。
自然而在…?
孟阿野心头一跳,想起了最开始石壁上的清静经。
道家从始至终都讲求清净无为,道法自然。
顺其自然成为了现在二者唯一重合的核心。
他慢慢起身,缓步走到池边躺到了醒来的位置,那朵莲花刚好正对着他,在他上方无风摇曳着。
孟阿野闭上眼,感受着周围涌动的水流。
流水一摇一晃,荡漾起水珠,湿了他的头发,润了莲尖圆叶。
闲云潭影日悠悠,就着微微刺眼的光斑孟阿野睡意沉沉,朦胧间感觉一朵轻飘飘的柔云落在脸上。
他虚虚抬手,又什么都没握住。
“玉施主不着急吗?”无言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安静品茶的玉埋香。
“着急什么?出不来就说明他不行。”玉埋香神色自若地放下茶杯,“我说和尚,你的茶什么时候这么难喝了?一点味儿都没有,跟你一个寡淡样。”
“咳,玉施主,你心中有事才品不出味道,怎能怪老衲的茶呢?”
玉埋香翻了个白眼,“被难喝到了算不算心中有事?”
“…玉施主要不把你的天赋意识叫出来问问情况怎么样了?”
“用不着,它演戏演的太差了,我把它关禁闭了。”玉埋香捏起了茶杯,脆弱的瓷器在他手里吱吱作响,颇有不堪重负之意。
“诶!诶!施主玉施主!这可是老衲绝版典藏的瓷器,放下放下,别着急!别着急!”无言吓得手一抖,一直被他拿在手上的另一只茶杯掉在地上,啪!的,碎了。
“嗤,大师不愧是大师,还是比我有觉悟。”玉埋香笑出声,眉眼舒展一些。
“哎哟,老衲的典藏啊……”无言貌似跟着茶杯一起碎了。
“叫什么,去让禅絮给你补起来不就行了。”
无言小心地捡起碎片,“玉施主,有机会的话,你帮我劝劝禅絮吧。”
“我跟他不熟。”
无言叹气一声,“这孩子…不再劝劝的话会走入歧途的……”
“无言,你劝过多少次了?还孩子,多大个人了,要半身入土才算成人吗?”玉埋香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角度,“我可管不了无我空寂的‘大师’,你最好祈求他在我失去耐心前改邪归正。”
“不然我就把他扒了皮给你做成经幡,你上次不是说你那个紫檀木的木鱼坏了吗,正好我把他头骨给你拿过来当木鱼。”
忽的玉埋香话锋一转,“他出来了。”,他转身离开冲无言摆摆手,“无需再劝了和尚,用你们佛家的话来说,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无言摇摇头叹气,“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玉施主,你又何尝不是呢?”
…
玉埋香装作急切地四处张望着,一个转头间他呼吸一窒。
孟阿野垂着头靠在一处岩壁边,浑身湿透,黑发乖顺地贴在脸边,鬓边插了一大朵莲花,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孟阿野,孟阿野醒醒,阿野?”
孟阿野缓缓睁眼,玉埋香半蹲在他面前,笑着对他说,“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