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工地搬砖,夏天的太阳烤得地面发烫,他扛着水泥袋走几步就头晕,他想着,总有人会可怜自己的,所以用父亲留下的旧手机开了直播。
所幸,被他碰上了,有且仅有的,可怜他的人。
他的心底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这情绪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看见孟阿野蹲下摸他的头,问他怎么样,他盯着那张漂亮的脸想说还好,思绪却和视线不自觉向下,移到天使红红的唇,移到斑驳的脖子上。
这种情绪好像是……嫉妒?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嫉妒,看看这里,看看这些东西,就连没见过世面的他都能感受出每样物品的情调与奢侈。
眼前的人像一件昂贵的奢侈品,这辈子,他都只能站在风雪交加的街道上,隔着橱窗遥遥相望。
许溺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绞着睡衣下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没、没事,谢谢哥。”
孟阿野没察觉他的异样,只当他还在紧张,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那我们吹头发吧,不然会头疼的。”
他摸了摸许溺的额头,检查他有没有发烧,白银城很冷,他穿的少,很容易中招。
掌心的温度暖得许溺耳尖发烫,刚才瞥见的,孟阿野脖子上的印子,却像根细刺扎进心里,让他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吹风机的风温调得温和,孟阿野的手指穿过他湿软的头发,动作轻柔。
许溺感受着孟阿野的动物,又想起刚才在客厅,玉埋香亲孟阿野时的模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属于亲近之人的姿态。
他忽然鼻子发酸,小声问,“哥,哥哥,你和你,你爱人……认识很久了吗?”
“不算特别久,但很合得来。”孟阿野的声音裹在风声里,软乎乎的,“他是个很好的人哦。”
“哦。”许溺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眼眶悄悄红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孟阿野是救他帮他的人,他该感激才对,可那种嫉妒的情绪却像藤蔓,缠得他心口发紧,他也想被孟阿野这样温柔对待,想独占这份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站在被帮助者的位置,看着孟阿野对别人更好。
吹完头发,孟阿野把他送到客房门口,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准备离开。
许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角:“哥……”
“怎么了?”孟阿野回头,眼里满是疑惑。
许溺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能问什么呢?实际上什么都不行,他最终只是摇摇头,挤出个小小的笑:“没什么,哥晚安。”
“晚安。”孟阿野揉了揉他的头,转身走了。
客房门关上的瞬间,许溺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
他走到床边坐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孟阿野和玉埋香亲近的画面,还有明渠刚才握孟阿野手时的模样。
他忽然意识到,孟阿野身边有很多人——有很多很多爱他的,他爱的人,而许溺自己,不过是个突然闯进来的,多余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许溺赶紧抹掉眼角的湿意,应了声“请,请进”。
推开门的是玉埋香,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睡前喝杯牛奶。”
他把杯子递给许溺,目光扫过他红红的眼角,却没点破,只是笑着说,“小野怕你晚上不习惯,让我多照看你点。”
许溺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却更酸了。他小声说:“谢谢您,怎么,怎么称呼您?”
“不用谢,叫我玉统就行了。”玉埋香靠在门框上,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行了,不用总麻烦小野。他最近事情多,挺累的。”
这句话像根针,扎得许溺心口一疼。他攥紧杯子,低头小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麻烦哥的。”
玉埋香看着他这副模样,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客房里又只剩许溺一个人。
他喝着温牛奶,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杯子里,溅起小小的涟漪。他知道他不该依赖孟阿野,更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那份越来越浓的贪心。
既然别人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呢?
这一夜,许溺翻来覆去,直到天光大亮才浅浅睡去,这张床太舒服了,比他任何休息过的地方都要舒服,舒服得让他辗转反侧,而梦里全是孟阿野的笑脸,只是那张笑脸,始终对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