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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一（第1页）

萧烬的目光变得更加直白，更加具有穿透力。以往他看着裴冶，虽然也专注，但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和试探。而现在，那层克制的外衣似乎被那个吻融化了不少，眼底深沉的渴望和浓烈的爱意几乎不再掩饰，如同实质般，每每落在裴冶身上，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会长时间地凝视着裴冶的嘴唇，看着那依旧残留着些许红肿的、比往日更加饱满水润的唇瓣，眼神幽暗，仿佛在回味，又像是在谋划着下一次的攫取。这种目光常常让裴冶无所适从，脸颊发烫，只能慌乱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或窗外的风景，但那如影随形的灼热视线，却总能轻易地搅乱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

而裴冶自己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复杂和……闪躲。他依旧不敢长时间与萧烬对视，那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情愫让他心慌意乱。但他又会忍不住，在萧烬不注意时，偷偷地、飞快地瞥他一眼。看他在认真批阅公文时微蹙的眉头，看他喝茶时滚动的喉结，看他……看着自己时，那专注而温柔的样子。

每一次偷看，都像做贼一样，心跳加速，既怕被发现，又忍不住下一次再犯。

肢体接触也变得愈发频繁和自然。

拥抱和依偎早已是常态。但现在，萧烬的拥抱似乎带上了更多明确的占有意味。他不再满足于只是从身后环住，而是更喜欢将裴冶面对面地圈在怀里，让两人之间毫无缝隙，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或者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呼吸。

他的手掌也变得“不安分”起来。不再仅仅局限于后背和手臂，有时会极其自然地滑到裴冶纤细的腰侧，隔着衣料缓缓摩挲；有时会把玩他那双依旧微凉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地揉捏过去，仿佛那是什么有趣的玩具；甚至偶尔，会状似无意地拂过那对敏感的、毛茸茸的白色狐耳耳尖，感受着那瞬间的颤抖和裴冶压抑不住的、细弱的惊呼。

每一次这样的触碰，都会在裴冶身上点燃一簇细小的火苗，带来一阵战栗和酥麻。他依旧会害羞，会脸红，有时甚至会下意识地缩一下，但却很少再真正地抗拒。他的身体似乎先于他的理智，习惯了这份亲昵，甚至开始从中汲取温暖和安全感。

那个吻，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身体某扇未知的门。

他开始隐约体会到一种陌生的、令人脸热心跳的悸动。当萧烬的气息靠近，当那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皮肤，当那深邃的目光长时间停留……他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发热、发软，心底会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渴望更多的触碰，更近的距离。

这种陌生的身体反应让裴冶感到困惑甚至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能将其归咎于殿内太热，或者地龙烧得太旺。

言语上，变化则更加微妙。

萧烬的话似乎变多了一些。他不再仅仅是自言自语般的絮叨，而是开始尝试着与裴冶进行一些简单的、双向的交流。

“这幅画上的山水，与你家乡相比如何？”他会指着某本画册上的插图问。“今日的茯苓糕，糖似乎放多了些，你觉得呢？”他会征询裴冶的意见。甚至会在处理某些不那么机密的公务时，简单地对裴冶提两句，“北境送来的战马到了，明日要去校场看看”，“漕运的新章程争论不休，真是聒噪”。

他并不期待裴冶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他只是想让他参与进来，想听到他的声音，想看到他那因为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或者因为听懂而偶尔亮起的眸光。

裴冶的回应依旧很少，很轻。通常只是简单的“嗯”、“还好”、“不知”，或者极轻微地点头摇头。

但萧烬却乐此不疲。每一个细微的回应，都能让他眼底漾开笑意。

而裴冶，也在这种温和的、不带压迫感的交流中，一点点地放松下来。他开始偶尔会多问一个字，“……战马，很多吗？”或者表达一点明确的喜好，“……昨天的杏仁茶，更好喝。”

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让萧烬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般欣喜。

夜晚，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煎熬”与“甜蜜”并存的时刻。

同榻而眠早已是惯例。但自从那个吻之后，那张宽大的床榻似乎变得有些拥挤和……危险。

萧烬依旧会习惯性地将裴冶整个捞进怀里，用四肢缠住他，为他取暖。但如今，单纯的取暖似乎变了味。

怀中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散发着清淡的诱人气息。隔着薄薄的寝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轮廓。裴冶的翻身或蹭动，都像是在点火。

萧烬常常需要耗费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压下那蠢蠢欲动的欲望，只是单纯地抱着，什么也不做。但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那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那逐渐升高的体温，那某个部位不可避免的、清晰的变化……都会透过相贴的肌肤，传递到裴冶那里。

裴冶并非全然无知无觉。他能感受到身后那具身体的变化和紧绷，能感受到那抵在自己身后的、灼热而坚硬的触感。这让他紧张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不小心就点燃了什么。

但奇怪的是，除了紧张，还有一种更陌生的、细微的躁动和好奇，在他心底盘旋。他会偷偷地、极其缓慢地，试图挪开一点点距离，但那环在腰间的手臂总会立刻收紧，将他更牢地固定回原处，甚至贴得更紧。

然后，他通常会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痛苦和无奈的叹息，接着是一个落在发顶的、重重的亲吻，和一句沙哑的“快睡”。

裴冶便会乖乖地不再动，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兔子，砰砰直跳，很久才能在那令人安心的心跳声和那略带煎熬的紧绷感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有时夜里醒来，会发现萧烬并没有睡，而是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幽深复杂。见他醒来，萧烬会立刻闭上眼假装睡着，或者自然地拍拍他的背，低声哄他“没事，继续睡”。

这种无声的守护和极致的克制，像细密的春雨，一点点渗透进裴冶的心防。

他开始真切地感受到，萧烬对他，似乎是不同的。

那种好，那种珍视，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和几乎称得上“可怜”的克制，似乎真的无法用“主人对玩物”来解释。

那么，剩下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让裴冶不敢深思。

他害怕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害怕一旦确认，就会面临无法承受的后果。

于是，他依旧选择鸵鸟政策，被动地接受着一切，享受着眼前的温暖和安宁，不去追问那背后的深意。

两人之间，便维持着这样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亲密无间，却又隔着一层未曾捅破的窗户纸。

一个早已情根深种，爱意汹涌，却恐惊怀中人，极力隐忍克制，只用细碎的温柔和无处不在的陪伴，编织着一张情网，耐心等待着猎物彻底沉沦的那一刻。

一个心湖已乱，情愫暗生，却懵懂茫然，前路彷徨，既贪恋那温暖的网，又畏惧网后的未知，只能依从本能，一步步小心试探，在甜蜜与不安中踌躇前行。

冬天还在继续，但寝殿内的温度，却早已超越了地龙和炭火所能带来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