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告诉你。”马车停下来,叶阳辞推开车窗,看见州署衙门。他起身道,“迟了,我要先休息,案子明日再理。”
秦深在他从自己膝前经过时,圈住了他的腰:“明日晨起要‘照身’吗?”
“要。”叶阳辞神情坚决,目光却含着促狭般的诱惑,“所以你今夜随便找个客栈投宿,休想缠我。明早辰时初,在仪门外碰面。”
秦深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揉他的腰窝,以示不满。
叶阳辞腰眼一酥,拍掉他的手,径自下了车。
叶阳辞一进大堂,惴惴等待的马截与贺不醉“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知州大人,草民冤枉啊!羊血碗里的毒真不是草民下的!”
“也不是小人干的!大人吩咐之事,小人无不小心谨慎地完成,该做的尽心竭力做,不该做的半点儿没沾手啊……”
叶阳辞亲手扶起他们,安抚道:“本官相信你们是无辜的。临清酒楼无数,药材商人也多得很,本官会挑选你二人,便是事先做过调查,看中了你们的口碑与品行。”
当然,他初来临清,这两人的背景调查更多是委托给了萧珩去做。萧珩在沉船一案上若是可靠,这二人便可靠。
如果这二人心怀鬼胎,那么也就意味着萧珩别有图谋。但反过来却未必成立。即使这二人无辜,也不能完全证明萧珩的忠诚。
他越是重用萧珩,让对方随自己涉足各种要务与大案,就越是在一关一卡地考验着对方。
叶阳辞没有和秦深细说他的这些考量,都在那句“五分”里了。
马截和贺不醉闻言,松了半口气,起身行礼。
“多谢大人信任。愿将所知的一切细节上呈大人。”贺不醉说道,“小人与马会长前去后院羊圈取血,帮忙按住羊的伙计是小人捡回来养大的半傻子,做不了手脚。端着血碗走回楼上雅间,一路上也无人打扰。那碗血一直都在小人与马会长的眼皮底下,实在不知是怎么被下了鹤顶红的。”
马截也点头:“贺老板没有胡说。血碗太满,我们一路上盯着,就怕洒了。”
叶阳辞问:“有穿过大堂吗?”
贺不醉:“没有,旁边楼梯就能直上二楼。”
叶阳辞:“上二楼后呢?”
贺不醉:“过走廊,打帘子进雅间。”
叶阳辞:“走廊上有人吗?”
贺不醉:“有好几个,都是雅间内贵宾们的随从,大概不敢全去吃仆人席,在门外轮流守着听召唤。”
叶阳辞:“你们进雅间时,谁打的帘子?”
马截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我们自己打的。”
叶阳辞:“也就是说,你们打帘进门之时,就没法做到视线一直盯在血碗上了,对吧?”
马截与贺不醉面面相觑,点头承认:“对。”
叶阳辞:“进门后呢?”
马截:“进门后,守在门框边的孔通判就直接把血碗夺走,一口气喝光了。”
叶阳辞若有所思。须臾后对二人道:“你们可以先回去了。贺老板,接下来几日闭门歇业,除了查案的州署衙役,谁也不让进万樽楼。若是临清所兵差说奉千户之命来调查,你也放他们进来,但要立时禀报我。
“马会长,你也先不要去商会,以免商人们找你打探案情。记住,局势纷乱时,避人才能避祸。”
二人受教了,连连点头称是,在衙役的护送下离开署衙。
叶阳辞轻舒口气,从大堂后门穿过二堂院子,来到第三进的州官内宅。
内宅里另有小厨房,他叫李檀吩咐厨子煮碗黄花菜牛肉面端过来,趁热吃完,方才填饱了因酒席上几未动筷而空荡荡的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