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脑里梳理完这些事,她本想继续谋划一下自己的出路,然而她的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没一会儿她便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她起身掀开帘子,想下马车查看情况,结果迎面碰上了一张脸。许若言反应极快,她连忙顿住身形,谁知没站稳,身体摇晃两下,眼看就要一头栽进雪地里。
千钧一发之际,面前的人稳稳扶住她,沉声道:“夫人,我们到了。”
许若言在雪地里站定,望向面前人的眼睛:“你就是我要嫁的人?”
话音刚落,许若言就在心里摇了摇头。面前之人的眼睛明明是好的,怎会是他们所说的那个瞎子。
果不其然,男人急忙摇摇头,道:“在下竹影,是主子的侍卫,您要嫁的是在下的主子。”
男人说话间,许若言已经看过了四周的环境。听闻男人的话,许若言心里泛起一丝疑惑: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还是个瞎子,竟然会像那大户人家一样配有贴身侍卫。而且刚刚竹影那一扶已经让许若言感知到了他功力之深厚,绝非寻常看家小厮,当是训练有素之人。
在心里快速分析完这些信息,许若言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看起来她要嫁的这人并非废物,而看竹影彬彬有礼的样子,他的主人也大概率不会是凶蛮残暴之徒,她来到这里,说不定能过一段安生日子,让她好好养伤。忧的是,先不论竹影的主人是否好对付,光是一个竹影,就给她的逃跑之路大大增加了难度。
权宜之计,便是假意顺从,见机行事。
许若言在心里粗略计划一下,一抬眸,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看。
她搓了搓冻僵的手臂,皱着眉问他:“我们能先进去吗?”
在上马车前,她曾被拖行经过一处结了冰的水潭。只匆匆扫了一眼映在上面的倒影,她就确定这幅容貌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这一路过来,她也发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已然跟过去相差甚远,便确定自己只是灵魂穿越了。再看这副躯体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和血迹,她估计这副躯壳的原主也活不长了。
跟在竹影身后,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皮肤之下便是尖锐的骨头,一点软肉都没有,突出的骨头如嶙峋的怪石,一眼望去不似常人,甚至有些可怖。
这具身体瘦得可怕,更是弱得可怕。
这也是她暂时不打算逃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凭这副身体,想要跟竹影对抗?
还是早早睡了为好。
回过神时,竹影已经在为她介绍这里的基本情况了。
“……主子喜静,没事不要去打扰。夫人您的任务就是负责打扫庭院和房间,出去采买生活用物,还有烧水做饭。主子的房间不要轻易进去,除非得到他的允许。”
许若言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心想到底谁想进去啊。
走神间,竹影已经停住话头,给她指了指一个房间:“夫人就住那间房。给您的换洗衣物和金创药已经备好了。”说话间,他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许若言身上的伤口:“主子唤夫人之前,夫人先将伤口清理了吧,此间不要随意走动。”
“卑职告退。”说完,他便关上门出了房间。
离开许若言的房间后,竹影前去跟裴觉汇报。
得到允许后,竹影走进房间。
这房间陈设简单,只有几件朴素的木制家具,皆不饰点缀,只有柜门上挂了一幅字,应是出自这屋的主人之手。
靠窗的桌前,一位男子正端坐着,他脊背崩得笔直,正手执一只墨笔,在粗糙的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见自己的主子正专心做事,竹影不敢打扰,便默默立在旁边。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每当裴觉忙于公务,竹影都会觉得自己的主子身上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这种威压并非来自他严肃的表情,而是来源于他强大的气场。这种威压震慑着每一个人,让无数人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听从他的号令。
但他也知道,自家主子并非严酷到不近人情,反而是拥有一颗柔软的心的人。
见竹影进来,他轻轻搁下笔。
“安顿妥当了吗?”
竹影回答道:“是,主子。要唤夫人来见你吗?”
裴觉静默了一会儿,抬起他灰色的如水般的眼眸,看向竹影:“以后总归是要一起生活的,唤她来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