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澜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
她看出来了,他虽然没信她说的喜欢,但他看出了她对他的不喜,也对这种示爱的方式接受十分良好。
她嗤笑一声,转头把他扔到了地牢。
地牢内灵力禁绝,但化神期修士的□□强度在那里,也不至于轻易死掉。
又是许久后的某天,她躺倒在楼长月尸体旁,像从前一起在屋顶上看星星一样。
他一边念叨这样不合礼数,若弟子们看到,她这个门主威严何在,一边在她旁边正襟危坐。
她就会把他强制按下去,让万华峰主和她们同流合污。
那时她总希望他能安静一点,可当他真的安静下来,她便突然觉得,看星星其实是件很无聊的事。
苍莽域很安静,冷冽的夜风在她周身静止,飞沙走石也乖觉地老实待在地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先前还勉强活着的人,她杀掉罪魁祸首后反而死了。
她伸手摸向灵戒,摸了个空——戒中的糕点吃完了。
她忽然低下了头,想揉揉酸涩的眼睛,却看到满手的血。
星光太亮,也太凉了。
她带着楼长月的尸体回到了御沧门。
修士虽已辟谷,但地牢内没有灵力,时间久了约莫也是会饿死的。
将近一年没有进入地牢,她欣慰地发现傅重山还活着,虽然活得很痛苦,但这不是正和她意吗?
修士闭关,几月几年起步是常事,因此没有人怀疑傅重山这位万众瞩目的少门主会出什么事。
她身上还带着苍莽域的风沙和楼长月的血,难得没有嫌弃这里的环境。
新鲜的血腥味覆盖了她身上的味道,她蹲下,凑近了看着他。
瘦削面容,凸起的颧骨之上,是一双掩在乱发间的黑眼睛,他像是不敢置信,眨了好几下。
眼睛落到她的衣摆上后,他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接着疲惫地又闭上了眼睛。
“别装死。”
他的眼睛瞬间又睁开,如同一簇燃烧的暗火,而后挣扎着坐起身,将没什么肉的脸颊贴在栏杆上,碰撞出沉闷清晰的声响。
“师,师尊,”他的嗓子沙哑的不成调,她险些没听清。
一汪晶莹的水洼在那凹陷的眼眶中迅速积蓄起来,他手指紧紧攥着冰凉的栏杆,喉咙滚了好几下,发出了清晰些的声音:“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
“啪嗒”
一滴泪落在地上,清晰可闻。
他很少哭,这可能是来地牢之后,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哭。
她看不得自己人受委屈,她从前逗他时,只要他眼睛湿润些她就绷不住表情,笑嘻嘻地揉他的脑袋,长大后少了些,她有了新的乐趣,他也稳重忙碌了起来。
所以她没想到他会哭。
他的眼泪总是来得让她措不及防。
她抽出自己的衣角,俯视着他重新低下的头颅,看不见他的眼睛,只有长而浓密的睫毛。
这个角度看去,他原本俊气的面容多了几分秀美,更显得温顺可欺。
“是因为觉得我不会杀了你,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吗?”她轻声问。
他睫羽轻颤,点缀的泪珠落下,握着她衣角的手茫然地松了一瞬又紧紧握住。
他听不懂,很正常,毕竟她不是对这个傅重山说的,而她其实也有了答案,在第二次回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