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得我会如此顺利地幸福。
这天下午,单黑砚刚离开不久。我正蜷在猫窝里回味他指尖的温度,耳朵里那些日常的、来自医院的模糊声响背景音中,突然插入了一个格外清晰的电话铃声。
是坐在病床边的杜阿姨,她的手机。
熟悉的华语歌曲,女高音悠长环绕。
接着,是她接起电话的声音,带着刻意调整过的、努力轻松的语调:“喂?小砚啊……”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哥?!
他打电话回家了。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工作不忙吗?”杜阿姨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带着点笑意。
电话那头传来哥低沉模糊的声音,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平静。
“哦……你说福星啊?”杜阿姨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笑得更自然了,“挺好的呀!胖了不少呢!整天活蹦乱跳的,就知道吃和睡!”
不、不……福星已经死了。
连尸体都倒在我的病躯前。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哥……为什么会突然问福星?
“……小颂?”杜阿姨的声音骤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虽然很快被她用更夸张的笑声掩盖过去,“他?他好着呢!还能怎么样?天天泡在书堆里呗!马上高考了,忙得脚不沾地的,连电话都懒得给我们打一个!唉,孩子大了就是这样……”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抱怨里带着骄傲,演得看似毫无破绽。
电话那头,哥似乎又简短地说了句什么。
“知道啦知道啦,你也是,别光顾着工作,注意身体……嗯,嗯,好,先挂了啊。”
电话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紧接着,是一片死寂。
然后,是一声极力压抑的急促呼吸声。
是杜阿姨。
她似乎用手捂住了嘴,哽咽声闷闷的,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压力。
我僵在猫窝里,刚刚的温暖和甜蜜荡然无存,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恐惧。
哥有在怀疑吗?
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才会特意打电话来,用这种看似随意的方式求证。
而杜阿姨……她在用尽全力编织一个谎言,一个摇摇欲坠的、随时可能崩塌的谎言。
可是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
我大概还是很期待哥看到我躺在病床上的表情的,但我现在有点害怕了。
他如果发现了,会不会不来咖啡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