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书房内漂浮的尘埃染成血色。
我瘫坐在椅中,指尖冰凉,赵戈带来的那个关于北漠汉人谋士的消息,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扎得我体无完肤。
面容被毁,声音沙哑,智计百出,心狠手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怎么会是萧景湛?那个骄傲得宁折不弯的帝国储君?
可若不是他,这世间,又有哪个汉人能有如此手段,在短短时间内搅动北漠风云?
若非身负血海深仇、忍辱负重,又何必毁去容貌,隐匿身份?
朝中内应……雍王萧玦那张看似与世无争的脸,在我眼前晃动。
若萧景湛未死,他蛰伏敌营,是否正是在等待一个里应外合、将叛徒连根拔起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里,显然没有林微言的位置。
“勿念”……“远走他乡”……
原来不是保护,是撇清。
是斩断所有可能成为软肋的牵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撕开,疼得我蜷缩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我强行咽下,口腔里却弥漫开铁锈般的苦涩。
我扶着书案边缘,试图站起来,却双腿发软,眼前阵阵发黑。
那封他亲笔所书的信笺飘落在地,上面“保全自身”四个字,此刻看来无比讽刺。
他早已替我规划好了退路,一条没有我的、苟且偷生的退路。
那我这十个月来的焦灼等待,这日夜不休的打探奔波,这攥着那冰冷符信仿佛抓住唯一希望的执念,又算什么?
一场笑话。
一场我一厢情愿、自导自演的笑话。
“呵……”我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沙哑,带着无法言说的悲凉和自嘲。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我抓起桌上那只早已干枯失味的香囊,紧紧攥在掌心,粗糙的布料硌着皮肤,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疼。
萧景湛,你若真如此决绝,当初又何必……何必在昏迷中呓语我的名字?
何必在我递上药时,露出那般复杂的眼神?何必……给我留下一丝妄念?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惊慌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大人!大人!宫、宫里来人了!宣您即刻入宫!”
我猛地抬起头,胡乱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何事如此惊慌?”
“是、是陛下急召!说是……说是北漠派来了使者,带来了……带来了太子的消息!”管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太子的消息?
我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是生是死?是确切的踪迹?还是……坐实了那个我最不愿相信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