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寒意扑在脸上,我却觉得面颊滚烫,心跳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手腕上,被他话语点破的伤处,隔着纱布隐隐作痛,那痛感却奇异地和心口的麻乱搅在一起。
他看见了。他竟注意到了这细微之处。还……让我去治伤。
萧景湛,你到底想怎样?
一路浑浑噩噩回到府邸,书房里的烛火还亮着。
推开门,清苦的药味混杂着陈年墨香扑面而来,竟让我有片刻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东宫那间烛火通明的书房。
甩甩头,驱散这荒谬的联想。
我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白日里翻找过的那堆祖父留下的旧书札上。
白日只顾着寻找牵机毒的解法,许多细节都匆匆掠过。
此刻,鬼使神差地,我又将那些泛黄脆硬的纸页一一摊开。
灯火如豆,映着那些模糊的字迹。
大多是些边陲异闻、奇毒怪症的记录。
我一页页翻过,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他低哑的那句“手腕上的伤”,还有他含住药根时蹙紧的眉头。
指尖划过一页关于南疆蛊毒的记载,下面却意外压着一页质地稍显不同的散页。
似乎是祖父随手记下的杂感,字迹更潦草些。
“……景湛那孩子,今日又咳了。陛下忧心,召老夫问询。仍是旧疾,心脉受损,最忌阴寒郁结。然其性坚韧,甚少示弱,恐积郁成痾……”
景湛?
我指尖一颤,几乎捏不稳那薄薄的纸页。
祖父曾任太子太傅,他是见过的。
可这口吻……
我急速向下看去。
“……送了些温养心脉的药材去东宫,也不知他用不用。那孩子,心思太重。与微言那小子在朝堂上吵得那般厉害,下朝后却独坐良久,望着窗外那株微言幼时手植的石榴树出神……何苦来哉?”
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幼时手植的石榴树?
我猛地抬头,视线穿透窗棂,望向庭院角落。
那里确实有一株高大的石榴树,据说是很多年前,我随父亲入宫赴宴时,嫌宴席无聊,偷偷溜出来胡乱种下的。
早已忘了缘由,更忘了是种在了何处。
竟是在东宫?
萧景湛的书房窗外?
他……望着那棵树出神?
何苦来哉?
这四个字像惊雷,炸得我神魂俱颤。
所以,他知道那棵树是我种的?
所以,他并非对我全然厌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