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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绝地天通 上（第2页）

身后如芒在背，司马懿不打算解释太清楚，想含混糊弄过去，“不是一件事。你可听过远游之枪马可波罗，他曾与鲁班七号同行过一段时间。比起这个，继续刚才所说……”

李白三入长安的事迹托飞德一众小粉丝的福他已烂熟于心，自然能猜到李白和长城的案子必然是苏烈将军那单冤案，事关云中漠地的狂暴魔种，云中漠地又是海月的大本营，这其中的各种联系诸葛亮稍一思考就能想明白，但他此刻关心的不是这些，“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李白的诗了？其实我也——”

司马懿忽觉牵着的手指蜷了蜷，听到身后传来诸葛亮闷闷的话语不禁咋舌，有些哭笑不得，“啧，小天才，你真是……”那语调打了个转，半是无奈半是纵容，“我几时说过喜欢他的诗？不过投人所好罢了。要论心头好——还得是我们小天才的《桃花仙》。”

诸葛亮望着眼前随步伐轻晃，略带抽动的肩线，“其实我还会别的，这些年我还写了不少……”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时哑然，后知后觉羞赧起来，“咳咳，刚才你要说什么。”

通天塔的大门渐渐近了，苍松打下片片阴翳，司马懿不由得加快了对话步调，“我想说，情感和记忆，是存在的锚点。而天书记载一切历史和知识，也能回溯投影这些过去。你那位王室后裔的蜀地主公可有同你说过他为何和素不相识的两位兄弟结义？”

这个诸葛亮自然是知晓的，望着那扇渐渐逼近的大门，沐浴在阴影中，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门后的真相恐怕比他所猜想的更加残酷，“有，”他沉声回答，脑海中闪过之前与司马懿讨论来生的情景，“他们看到的，是天书里所谓‘前世’的记忆。但我不认为那真的是前世。”

“呵，别紧张。”司马懿的拇指抚过诸葛亮紧绷的指节，掌心传来对方加重的力度，“这个问题，你可以有自己的答案。这几天你摸透了终端和论坛的架构，可服务器——”司马懿的目光投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青铜门，“唯有踏进这里才能见真章。但在进去之前，你需要思考一个问题，并且确定当你从里面出来时，这个答案也不会改变。”

司马懿停下脚步，与诸葛亮一同伫立在古老而沉重的巨门前。他侧过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诸葛亮，“你认为，灵魂存在吗，它究竟是什么？”

“等你确定了答案，我们再进去。”司马懿的声音在空旷的门前显得格外清晰，“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诸葛亮的视线掠过青铜门斑驳的锈迹，晨光如同熔金泼洒，将门扉的古老轮廓镀上一层流动的火焰，却无法驱散门内未知的幽暗。他感受到司马懿的手只是虚虚地搭着，那轻若无物的触碰，像一种随时准备抽离的保留。

“灵魂？”诸葛亮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冷冽。他将机关扇收回腰侧，“灵魂啊，不过是情感燃烧后的余温，是记忆碳化后的脉络，是意志挣扎后的残留火星。激烈过，绚烂过，最终……”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归于寂静的尘埃。”

他侧过身，右手拉过司马懿的左手，稳稳得按在自己左胸口，“我们所珍视的一切，会随着这颗心的平息——”话音未落，他将司马懿的手抬至脸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眷恋，轻轻蹭了蹭，“——和这颗大脑思考的停转而彻底终结，所思所想，所见所闻，不过是生物电的传导，激素的潮汐，神经元编织的复杂星图。当电流停息，潮水退去，星图熄灭……便什么也不剩了。”

司马懿虚搭的手忽然反扣住诸葛亮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像一道突然合拢的闸，锁住了所有退路。

“余温？”司马懿的声音低哑，“若这心跳停息后只剩灰烬——”他猛地将诸葛亮的手按得更深，几乎嵌进自己胸膛，“那你此刻掌心的温度，是生物电的余波，还是……”晨光恰好掠过门楣，将司马懿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两半，暗处的眼眸深不见底。“……还是灰烬里，不肯认命的火星？”

“你说终结，说尘埃。”他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可若真如你所言，一切终将归于寂静——”

司马懿突然抽回手，在自己脸颊上按出一道苍白的指痕，又迅速被血色覆盖。“这痛觉算什么？你留在我皮肤上的温度算什么？此刻你我在这扇门前……这该死的、不肯熄灭的争论，又算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沉落，如同坠入深潭的石。“是神经元最后的烟花吗？还是说……灰烬本身，才是灵魂燃烧过的证据？”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抵住诸葛亮嗫嚅的嘴唇，逼他咽下所有回应。司马懿眉头微蹙，眼睑下垂，避开灼灼目光，“希望你出来后还能记住自己此刻的答案。”

随着一声巨响，门开了，塔内无照明，却明亮十足，高不见顶。中心的厅堂空无一物，巨大的旋转阶梯盘旋而上，每一层都有一个房门，与诸葛亮十多年前来的那次一般无二，但这次他无端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压抑，正常来说进塔后那个机械音就会出现，这次一切都异常安静。

他看着司马懿率先往第一层阶梯下触发了什么机关，开启了一条步入地下室的暗道，思忖片刻跟了上去。暗道一直向下旋转延伸，两侧是冰冷的墙壁，整洁无灰也没有光亮，他启动了机关扇的照明功能，默数大约七十步才到底。

可这个到底，也不是落到实地，台阶断在半空。从两侧的墙壁探出头观察得出这里是一个半径至少五十米的柱形开阔空间，深不见底。

以他水平所视空间正中央悬浮着约一人高的粉白色肉瘤，面上暗红色的筋脉丛生，像荆棘一样缠绕绞紧，将肉质勒出凹陷的纹路，向下的尾端坠连着一颗比肉瘤大数倍的、鲜红色的、像心脏一样不断跳动的活肉疙瘩，表面布满裂开的沟壑，每道沟壑里都翻涌着暗红的光，像某种生物的鞘，亦像滚烫的血要满溢破壁而出。

它在缓缓搏动，每一次收缩，都有几缕半透明状似蚕丝的物质从顶端飘散，触及黑色的洞壁后像是迅速汲取色素成暗红黏连起肉疙瘩和洞壁，不断吸收后来的物质膨胀，最大的目测有大腿粗，这些脉管横七竖八的交织成不断增殖的立体网络，把整个空间切割成破碎的牢笼，这才是深不见底的原因。

即便所见如此狰狞恐怖，诸葛亮没有闻到一丝与景象相匹配的味道，没有听到一丝脉动的声音，仿佛海市蜃楼。他向前探身，想触碰横亘在眼前粘稠的枝丫。

一股劲力将他拽回台阶，他险些摔倒在地，“这……到底是什么？！”

“寂灭之心。”冰冷的机械音骤然出现，“也可以说是你身后这位，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