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脆弱的丝线化为坚牢的锁链,除非星野璃空主动放弃,否则永远不会断开。
它刹那间将虎杖悠仁的【心脏】翻手收好,甚至没有时间细看,因为小小的废弃街边公园,突然之间出现了第二个更为可怖的“异常”。
几乎在虎杖灵魂陷入沉睡的同一刻,那具即将歪倒的身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扶正。裸露的肌肤,从手腕、脖颈到脸颊,迅速爬上深色的诡谲纹路。少年曾为金色的眼眸蓦然睁开,瞳仁已转为赤红,与之同时睁开的,还有双目下方另一双不祥的眼睛。
——两面宿傩?!
在主导的意识被削弱沉睡之后,居然还能这样使用占据的躯壳吗?
咒灵迅速打消了回到原本身躯的想法。人类的肉体太过脆弱了,而且限制颇多。在弄清对方的实力和意图之前,它不能行险。
更重要的是,在它的所有物之中,居然还寄生着别的死皮赖脸的家伙。怎么想都让人很不爽吧。
依旧在很舒适的秋千横杆上俯视着对方,同为猎手,二人连彼此试探的环节都省略掉了,只是一味等待着、等待着——
凝滞的空气被无形的锋刃撕裂。如此安静,如此迅疾,以至于空间连同秋千、乃至后方的墙体与民居都被一斩为二,直到水泥轰然倒塌的巨响传来,才勉强追上了刀刃的轨迹。
占据了虎杖悠仁身躯的宿傩,噙着恶质的笑容,注视着从倒塌的秋千顶部跃下的白色咒灵。
“小鬼的笑话也看够了。”
他以怀带着兴味的眼神锁定对方,仿佛在打量这新奇之物,抑或估量斩杀的价值。
“谁允许你,那样俯视我了?”
*
宿傩知道星野璃空。
或者说,知道作为人类存在于虎杖悠仁身边的个体。
虽然在容器的内部时睡时醒,但兴之所至也会共享视觉,窥伺外面的世界。
吞下手指之后,虎杖悠仁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高专度过,不过难得独处或消磨时光的时候,他也会暗搓搓打开手机,给某个新人偶像投票打榜做做数据,顺便在高热度视频下面和黑子大战三百回合。
这些无聊的爱好诅咒之王嗤之以鼻,发短信可怜巴巴地解释道歉更是没眼看。
他原本以为这个在虎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好友,只是个蝼蚁般的普通人,那当然就更好拿捏,也许未来,会为他摧毁虎杖的心智增加筹码,所以才勉强关注了一下。
但是现在,瞧瞧对方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惊喜!
咒灵?完全隐匿存在,各方面都和普通人无疑的咒灵?
传闻稻荷神会化为女性或长者,宴请信徒喝酒,再赠予金币;臭名昭著的酒吞童子同样有着一人一鬼两种形态,平日里以俊美的人身诱惑贵女,再化为恶鬼吃掉她们。
但酒吞和他一样,都是以人类之身引动人类的恐惧,凶名赫赫绵延不消,于是得以在死后成为诅咒。
而“星野璃空”,从一开始就是披着人皮的诅咒吧?
对方的术式似乎没有任何发动条件,顷刻之间便俘虏了虎杖悠仁的灵魂。然而被削弱之后,那家伙的能耐就不足以压制他了,于是宿傩急不可耐地钻了出来。
胸腔中翻涌的兴奋已经无法压制,跃跃欲试地想要看清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短暂的权衡利弊还未结束,【解】的斩击在本能的趋势下已经先一步抵达,他也就不再压制,尽情释放着压制许久的、暴虐的毁灭欲!
死掉的话,当然就是无趣的弱者。
若是活下来,充当压制虎杖悠仁的限制器也不错。
【解】接连发出,连同建筑物一同斩断,接连的轰鸣伴随着漫天的尘土。瓷器素胚一般纯白的咒灵接连闪现躲避,不自觉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犯难。
那斩击蕴含着如此锋锐的概念,几乎不可能被硬生生挡下。的确,它可以用【无为转变】修复损伤的肢体,但不是长久之计。
两面宿傩是只顾着自己爽的暴力狂,就算他再怎么撒泼,回头两眼一闭,还是虎杖悠仁苦命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但星野璃空就不一样了。
它瞥了眼角落里安然蜷缩的躯体,心知宿傩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将其毁去,只是处于诅咒的惯性思维,觉得用以伪装的人类躯壳只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