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屏着气,冷汗贴着鬓角,唰地泌了出来:“是我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闻如峰迷离地笑了下,他左手虎口微张,轻轻托住林衡的下颌,不施力地蹭了蹭,像一阵柔情的爱抚:“嗯,真孝顺……”
三十多岁的成功男人,有魅力且自知。尤其喝了酒,更是信心膨胀,孔雀开屏似的卖弄施展。
“等领了证、办了酒,就改成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吧。”
他的嗓音带着醉后的颗粒感,颀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林衡的脸颊。
林衡越是不自在地瑟缩,他便越是恶意逗弄,指甲又轻又痒地刮着鼻梁:“害羞了?宝贝?”
这个亲昵的称谓一入耳,林衡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伴随着男人嘴唇的开合、体温的飙升,玄关角落处的气味几乎浓到爆炸,烟焦油味又呛又苦又酸,浪潮般拍得林衡一个踉跄,连意识都跟着飞散了。
除却生理上的可怖冲击,某种巨大的荒谬感正以灭顶之势灌将下来。
闻如峰,他的未婚夫,分明刚刚还在和情人缠绵悱恻,怎么能转眼便同另一半耳鬓厮磨?
他竟能这么心安理得……
他不觉得可耻吗?
林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的,或许人在绝境都会爆发出异乎寻常的潜能。
他从头到脚都是麻的,他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却感受不到嘴唇在动:“别闹了,快去睡吧……”
幸好他的大脑停摆了,如果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定会控制不住地干呕。
耳后传来一阵轻浮的笑声:“好。”
那人故□□怜地揉了揉林衡柔软的唇角:“早点睡,宝贝。”
凭借着超出极限的意志力,林衡硬生生克制住躲闪的本能,甚至还挤出个痉挛似的笑容。
闻如峰醉得厉害,没留意到未婚妻的异常,他松开怀抱,恋恋不舍地迈向卧室,放纵过后的身躯很是疲累,甚至脚下有点蹒跚。
在磕磕绊绊的脚步声里,林衡的身体像紧绷的弓弦,浑身的肌肉都跟着发疼,伴随着幅度越来越大的颤抖,满是酒气的风衣从臂弯里一点点滑下去……
咔哒——
犹如幻听一般,他的双耳捕捉到一丝关门声。
天旋地转。
林衡拔足狂奔,耳里嗡嗡直响,视野剧烈地晃动起来,一切都是流淌的色块。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趴在阳台冰冰凉的地砖上,胃部抽搐得像被重拳擂击,汗涔涔的五指紧抓着花盆边缘,正死去活来地伏地干呕。
他先是干呕,再是呛咳,汗水冲刷着苍白发青的面孔,两腮深深地凹了进去,脖颈迸出了粗壮的青筋。
咳到最后,他紧眯的两眼甚至涌出了生理性泪水,在淅沥的热流里,他条件反射地吸气,一声接一声,像一阵激烈的抽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他却怀着一种奇特的清醒,一片混沌中,唯独那个念头像硬硬的石子,硌着他纤细的神经,让他疼得发抖,让他不得不清醒。
——他不委屈,是他自作孽,这是他该得的下场。
——为了金钱,为了父母,草率地步入婚姻,合该有这般下场。
嘭地一声,林衡瘫软在地上,满眼尽是雪花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