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跨出西侧大敞的铁门时,林衡意犹未尽,思绪浸没在余热里,甚至渴望大雨的浇注。
七年之前,他和耀清在西城的南市场区搜寻林彻的踪迹,经历了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历险。在逃出生天的刹那,满天骇人的阴云间降下暴雨,白水如马蹄,在大地上隆隆起落,像角斗士谢幕时欢庆的掌声。
终于释放自我的他,缺少一番掌声。
嗤——
一道车影像黑亮的电光,伴着刹车片的鸣响,急急停在两人面前,车门齐齐刷刷地弹开。
陈秘书冲着车窗外大喊:“快上来!”
嘭嘭两下关门声后,轿车如弹射般驶离了火场。出门、转弯、上高速,一气呵成,丝滑得简直像在做梦。
结束了。
逃出生天的江耀清与林衡失去了全部气力,一左一右,浑浑噩噩地瘫软在后座里。
“去药店。”
耀清嗓音嘶哑,脸色白得发青,半边身体靠在车门上。
林衡半闭着眼,激烈地喘息着,说不清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只觉得时光飞速地流淌,而他的灵魂似乎被远远地抛在身后,还沉浸在方才轰轰烈烈的感触中。
在接下来的旅程里,两人一言不发,车厢里除了呼吸声,便只余无边的沉默。
肾上腺素逐渐褪去,不适感一节节地攀上来,腺体和肌肉后知后觉地作乱,让他们时而面孔潮热,时而冷汗淋漓,陈秘书买来药剂,他们一言不发地吞咽、注射,勉强从□□的痛楚中解脱出来。
“你的外套,扔了吧。”
江耀清按着太阳穴,恹恹地开口:“清醒剂的气味太浓,我头疼,我借你别的外套凑合穿下。”
“好。”
轿车在路口的垃圾桶旁刹住了,林衡开门将衣服和假发抛了出去,接过江耀清的短夹克,三两下裹在身上:“那瓶清醒剂,是胡椒味的?又混了点甜?”
江耀清不置可否,过了半分钟,才嗯了一声。
林衡只当他没恢复过来:“这个味道我很中意,以后打算买它了。”
这不过是一句普通的客套而已,却不知为什么,让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江耀清慢慢地看了他一眼。
许是氛围太诡异,陈秘书忽然滔滔不绝地汇报了起来,“江总,‘浪潮’的事基本处理好了。十五分钟前,我看情势不对,就报了火警。还有我新买的这些药……”
“对了,‘燃素X’到底是什么?”
林衡一面滑动着屏幕,一面插话道:“我在网上搜不到。”
车厢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林衡自觉不对,小心地补了句:“会不会有毒有害……”
虽然是眼下是深秋,夜里气温低得可怕,可这个密闭的钢铁匣子里,气氛却焦灼得出奇。
陈秘书倒想岔开话题,但老板的嘴唇动也不动,神情冷冷的,纵使他憋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敢擅自开口。
江耀清半闭着眼,“好好休息两天,不舒服就去医院做个检查。”
接连两次碰了壁,林衡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他点开手机V信,给郁燃发了条长长的消息,问他和闻如峰有没有顺利脱逃,顺带感谢了他今晚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