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只吩咐了这么一句,兀自闭上眼等着。
云倾低头去看,他双腿细而笔直,又实在修长,被银缎裤管松松包裹,这般随意搭过去,便占据了整整一侧的座位,没给她留一点位置。
况且他也没许她坐下。
云倾出自将门,生于北境辽阔之地,自小在马背上长大,本就比寻常人多几分傲骨,获罪入宫之前,亦是名门之后,若非今日情急求救,绝不会轻易给人下跪。
可她此刻再面对萧翎,唯余感激,若非是他,自己生不如死。
短暂思虑过后,她坦荡地俯了身,跪坐到他身前,伸手给他捏腿。
疼痛逐渐消散,那双凌厉眉宇也随之舒展,萧翎语气稍缓,只是依旧阖着眼,慢悠悠道,“膝头。”
云倾便照他所说,又往他坚硬的膝头揉去,心中猜测,他是因自己被陛下责罚了吗?
这般休憩半路,总算舒坦,萧翎懒散地挑起眼,见她竟是跪在跟前,双腿一抽。
云倾蓦地停下,以为是自己弄疼他了,立即转头看去,晶亮的眼眸如一只受惊的小兔。
萧翎反倒是顿住了口。
半晌后才不善地问,“你是傻吗?”
云倾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从未被人这般喝问过,凌乱碎发之下的小脸儿绷得紧紧,没有回话。
萧翎:……
扇尖儿点点一旁的小桌,转而吩咐道,“起来给本王泡茶。”
云倾闷闷应了一声,她腿都跪麻了,费力地站起身来。
对面小桌上摆着一整套齐全的茶具,精美却有些杂乱,瞧来是常用的样子,云倾捡了几片叶子放到茶杯里,倒满热水,便给他递了过去。
萧翎静默而缓慢地对上她的眼。
几息无声的质问之后,云倾只见他神情平静,接过茶扇子挑起窗帘便泼出了窗外,又阖上了眼。
云倾无措,不知这又是怎么惹到他了,心中隐隐升腾起不安。
她往前在北境,母亲在她出生后不久便过了世,父帅独自拉扯她长大,对她品性教导虽然严厉,日常琐事上却极为宽纵,更未拿什么规矩拘束过她。
可如今云家败落,她唯一的亲人已去,眼前救出她的凌王又是这样一位阴晴不定之人,她不知自己今后命运会是如何。
萧翎自顾自地闭目养神,云倾便胆战心惊退到马车一角。
约一炷香后,马车停下,小厮在外唤了声,“王爷,到了。”
萧翎这才悠悠转醒,他收回双腿,起身随手掸了下衣袍,踱步到门边时又步子一顿,低头看向一旁的人。
云倾上月才刚及笄,算着年岁,小了他整整三岁,此时这般近身站着,只及他肩高,被他身影茫然压在下面,不知这又是怎么了。
两人相视,萧翎耐心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动弹,简直被气得微笑了一下,自己掀帘下了车。
凌王府管家苏让,曾乃萧翎生母亲随,萧翎十五岁封王建府,皇帝便将他指在其身边。
他等候在府门,见王爷身后,随之跳下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不由讶然。
虽说知晓他家王爷在外艳福不浅,却也是头一遭见他真的带女人回来,还是从他的马车里出来,只是这凌乱不堪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苏让犹疑,“王爷,这……”
萧翎回头嫌弃地瞥了一眼,边进府边道,“带下去收拾收拾,好好教教规矩,快气死本王了。”
苏让一头雾水,云倾站在原地,咬唇揪着袖口,也被他说得又羞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