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思路确实有道理,成本的问题我们可以再仔细算算,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省一点,或者先少做一批试试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屿出声打断:“这件事,先不用说了。”
林野一愣,看着顾屿移开视线、似乎不愿多言的表情,心里猛地一沉。
他完全误会了,以为顾屿经过这么久的冷静,终于认清现实,放弃了这个在他看来过于“理想化”的提议。
他甚至可能因此感到挫败而心生去意。
一股混合着失落、无奈和淡淡委屈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林野抿紧了唇,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像被抽走了些力气般,继续沉默地在后面跟着走,一路再无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村子,午后的阳光灼热,将他们的影子短短地投在黄土路上。村口老槐树下闲聊的村民看到他们,照例热情地打招呼。
“小野村长,顾先生,回来啦?王婆婆那边咋样?”
“挺好的,薯粉卖出去不少。”林野停下脚步,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用于对外沟通的、让人安心的笑容。
尽管那笑意有些疲惫,却依旧周到地回应:“正好您几位在,帮个忙,一起把这段时间攒的小米和薯粉都搬到村口去吧,我联系了镇上的车,下午统一发出去。”
顾屿也点头附和,暂时将两人间刚才的气氛搁置一旁,动手帮忙。
一袋袋金黄的小米用米色袋子装着,一捆捆手工薯粉用透明塑料袋简单包扎、印着红色简陋字体。
一群人把产品搬到村口阴凉下,快递员开着一辆红色三轮摩托,哒哒哒的开过来。
他身后扬起些黄色的尘土,顾屿看着那些毫无设计可言、外表粗糙的包装,目光愈发幽深。
他一定要改变这个不专业的包装。
小车载了满满一车货离去。忙完这一切,夕阳已开始西沉。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暂时回归了某种规律性的平静。白天,两人依旧在田间地头、或在村委会的小屋里直播卖货。
村里背靠大山,又有小溪流,不断有山货上新。林野依旧是镜头前那个阳光热情的主播,但顾屿能敏锐地感觉到,那笑容底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尤其是当偶尔又有弹幕提及包装问题时,林野总会快速地转移话题。
毕竟顾屿一直切小号进去刷礼物,对林野的直播状态很了解。
晚上,他们又回到那间简陋的瓦房。日子仿佛回到了最初,但又有些不同。
两人多日的合作已经建立了很多默契,对直播数据和订单信息的交流,有时一个眼神就能判断出很多。
唯有独处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未解的尴尬和小心翼翼的回避。对于产品包装的更换,似乎成了心照不宣的禁忌话题。
晚上,顾屿正靠在床上欣赏“青山匠造”设计稿的最终修改版,一个微信视频突然弹了出来——是他广告公司的同事兼好友沈亦航。
“顾大总监!”视频一接通,沈亦航夸张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这志愿者当得乐不思蜀了?什么时候回来?”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顾屿脸上,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在桌边核对账本的林野。
林野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仿佛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吵到。
顾屿收回目光,对着屏幕里的好友,语气平静却坚定:“这边的事还没办完,暂时回不去。你的那个项目,前期方案我都看过了,有什么事线上联系呗。”
“不是吧阿屿?”沈亦航一脸不可思议,“什么事比项目还重要?你那边不就是个穷村子吗?难道……真让哪位山里的小神仙勾住魂了?”他开着玩笑,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顾屿急忙打断他的话,直直坐起身来:“少胡说八道,老子在这边做的都是正事,哪一件不比你那重要?”
顾屿打断好友的调侃,语气不容置疑地结束这段对话:“我还有事,先这样,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