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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百年（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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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西不过是随口一说，哪想到氛围真的安静了下来。

她看看千南，又看看林承启，眼里是明显的不敢置信：“小南你这么想？林承启你也这么想？你们真这么想？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真的，这只是个联想！”

“引导师说过，在异境里要时刻做最坏的打算。”林承启平静地叙述。

“引导师还说了，没有证据的臆测只会把我们推向死亡。”千西腾一下坐起来，“我们还没有为错误买单的能力！按最坏的可能猜测，那整座长明川市都是感染源！”

千南撑着手坐起来，点了点头：“只是一个概率较大的可能性，可以暂时把它列出一条线来，后续出现证据可以填补在里面，慢慢完善前后经过。要是最后的结果跟它没有关系，列出它也不影响大局，引导师说了，我们无法分别哪些信息有用哪些信息没用，就尽量多记一些。再说，要是我们现在放弃这种联想，后面却发现它有用，到时候又会后悔现在没查一查。而且，也不完全是没有‘证据’。”

“有证据？”千西的口吻一下变得和缓，整个人又软倒下去。

“也是我个人的推断。不止何密这一桩案子，还有一起精神病患者激情杀人案，也是在水宝山。卷宗里有罪犯的精神病诊断，但我觉得他是在水宝山杀人当天疯的，他的辩护词里说他在案发之前精神都很正常。”

“这起案子的时间比何密纵火案晚了十几年。我想，当初何密烧山没把小山梅树烧死，十几年的时间这些小山梅树又长起来了，罪犯很有可能就是被小山梅树影响了神智，乃至当场疯狂杀害三人。”

这么想也有道理，林承启顺延思考：“照这么推断，在何密放火烧山之前一定发生过小山梅树影响人的事情，并且不止一次，否则何密不会被逼到烧山。有没有更早的案子？何密的口供里提到过吗？”

千西摇摇头，很是遗憾：“没有，时间来不及。何密在他的口供里也什么都没提，只是一个劲儿说利益纠纷，很古怪，我觉得他被‘封口’了。可惜长明川市以前的旧档案都销毁了，不然我们还能在这边或者表世界找一找。”

“至少有一件事是非常明确的，无论小山梅树是不是怪物或感染源，它极有可能是长明川市最早显出异样的东西，因为当时的警察对这两起案子的处理都很从容，看不到任何对未知因素的惊慌。”

“说不定就是怪物为了掩盖真相干的呢！”千西手臂挡在额头，既然有了疑似证据，小山梅树是怪物或感染源的可能性又多了一分，“怪物不好说，确认感染源还不容易？感染源会引导变异，陈结慧在境里的姑妈不就是喝了小山梅树汁煮的水从人变成鬼，还把陈结慧吓到半夜闪现到白悯生家里。”

林承启说：“不管是怪物还是感染源，要验证小山梅树的身份都要到了水宝山才能做到。”

千西半边眉毛拧起来，纠结道：“那咱们不就有三个地方要跑？表世界的小山梅树和里世界小山梅树，还有蛞蝓。一个个慢慢来，还是又要分开？”

“必须分开。”

闻言，千西整个人倏地撑起来，像在衣服里塞了大一号的衣架，她盯着千南：“必须是什么意思？”

千南摊开掌心，几个月牙形的痕迹并排列着，让人好奇当事人经历了什么，她用气声说：“姐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抓手的习惯。但是白悯生会在紧张时抓手，我刚刚才发现，我脑子里多了很多白悯生的记忆，还有了白悯生的小习惯。境正在通过假身份反向侵蚀我们，在这里越久，我们迟早会忘掉自己，潜移默化地变成假身份里的人。不管做什么，我们都要快点了。”

说出这些，千南如释重负，另外两人却沉重起来。

千西定定神，目光坚定道：“那就分开。”

三人在太阳下恢复了点体力，正好又是黄昏，蛞蝓从城市各个角落逃回巨树。

再到巨树，密密麻麻的巨型甲壳虫果然出现了，千西决定跟随蛞蝓查它们的去处，姐妹俩在黑窗边拥别，

林承启早早藏在树冠投影的边缘等待夜雨，随着千西的身影消失在窗口的黑暗里，巨树之下，楼宇之间，仅有的有一点儿人声也彻底消弭。

浑浊的月色投在世间，而树冠之下是黑暗的领地，唯有蛞蝓，唯有那慢慢爬行的、往地里去的、粉色的幽幽荧光在此地照亮夜色。

孤坐寒夜，千南抱着膝盖蜷起来，昨天夜里他们三个一直在动，汗流满身只有嫌热的份，今天突然闲下来了，只觉得冷。

不仅是心灵的冷，身体上也冷。

高压运作一夜一天，却水食未进，现在身体反应过来，想运动暖暖身都没力气。千南催出一棵番茄，粉色荧光的圆润果实在凉爽的夜风里摇摇曳曳，跳踢踏舞似的，别提多诱人。可一看见它的光亮，千南就想起来它的来历，根本下不了口——这可是要吃进嘴的东西。

她呆呆看着风中的果实，她看了多久，风就吹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呼呼的夜风停息，圆滚的果实静止在空中。

又只剩无所不在的虫翅振动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