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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川市危机（第1页）

入境第十二天。

天亮了。

远处的地平线泛起亮光，在他们身后，小山梅树林的荧光开始退减，夜间恐怖阴森的树林即将披上森森绿绒，变回宁静祥和的水宝山森林公园。

陈结慧远远眺着城市的方向，在掌心呼呼暖气儿，搓搓胳膊化掉一层冷霜皮儿，觉得身上暖和了些，招呼大家动身：“天亮了，走吧。”

“赶紧回去吃个饭洗个澡睡个觉，后半夜最冷的时候在这儿坐了几个小时，又冻又累。小南腿麻不？”千西递给千南一手，千南习惯性把手搭上去，借千西的力道起来。

一只鞋子踏过草叶，叶面一起一落，新鲜露珠就跟跳虫似的弹起来，在裤脚上洇出点点深斑。

林承启对两人玩笑道：“千南现在是年轻男大，千西是中年女士，于情于理也该是年轻男大拉一把中年女士，你俩这演出破绽了啊。”

千西反思一秒钟，发现他说的对，想了想，破罐子破摔，冲林承启挤眉毛：“人都起来了你才说，马后炮。”

“走吧，公路就在前边。”

佟云陛面朝升起的太阳，阳光洒在他脸上，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沉稳可靠感，好像他只要站在那，就是一根稳稳的撑天柱，能撑得起天、镇得住地。

小山梅树林边缘原本已经很接近山脚公路，大约徒步半个小时就能到。

“对了，引导师，您的猫呢？”到了这个时候，千西终于想起来总是跟在引导师身边的那只猫不见了。

佟云陛没对他们说明猫的真实身份，这个时候也不打算告诉他们，因此随便说了句“猫在家里”。

摸着良心来说，猫确实在家里，这也不是说谎，只是在谁的家里就不一定了。

天还很早，一行人却在启程没多久就遇到了上山的人，这些人应该昨夜就来了，碍于夜间小山梅树的威慑力一直在附近等着。

众人心有戚戚，心说幸好昨天晚上没离小山梅树太远，这些人昨晚上指不定变成了什么东西。

一行人顶着登山者诡异的眼神飞快溜了，幸好这只是个小插曲，登山者一心顾着上山，显然不想把心思分给下山的异类。

远远看见山脚的惨状时，几个实习境师嘴巴就没合拢过。

——所有的车都废了。

原本所有的车整齐排开，像一条长龙似的。可现在车辆扎堆，秩序灭失，每一辆车都像遭受了暴力倾轧，车体严重变形，零碎件爆了一地，让人严重怀疑这到底是马路还是拆车厂。

所幸，远处还有别的朝圣者正在向这里驶来。

——这些人今晚应该是不会回去了，把他们的车子开走有99％的概率不会产生上法庭的法律风险（还剩1％是为了让99％听起来更严谨可靠）。

众人伺机等候，那些朝圣者果然把车子停在了山脚下。

车一停，车门一开，人就迈着两条腿游魂一样的上山了，剩下的啥也不管，连车门都不愿意费工夫关一下。

千西目送他们上山，眼底充满惊愕：“这到底是真心崇拜还是被控制了精神！天呐，小山梅树在长明川市人的心里比上帝还重要，我错了，我为我之前对小山梅树的的质疑忏悔。”

千南动作麻利地坐进驾驶位，才发现这车子岂止是没关门呐——开车的那位连火都没熄就跑上山了！

林承启赶紧招呼大家上车：“一会人多了路得堵死，趁现在来的人不多赶紧走。”

车子一路疾驰，两侧飞速闪过残影——是开往水宝山的车。

车窗紧闭，还是挡不住汽车飞速驶过的轰鸣。

“疯了，”千西盯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车辆残影，嘴里不停呢喃，声音微不可闻，“整个长明川市的人都来了吗？”

她猛地转头看向佟云陛：“引导师，来这里的长明川市人今晚都会被小山梅树杀死吗？”

听见她，佟云陛抬起头看向窗外的车影，反问：“你觉得小山梅树会放过进了嘴的猎物吗？”

千西想象了一下满树冠都是人类尸体的场景，浑身一阵恶寒，连忙撤回视线，不再想那些东西。

“我们不能帮他们吗？”陈结慧不由得问，“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而且感染源都没了，事情怎么还会这样？”

佟云陛看着她的眼睛，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直接穿透她的灵魂。

“感染衍生物和感染源的关系不是单纯的衍生关系，打个比方，它们就像树和已经脱落的种子，种子一旦脱落，它怎么样就和树没关系了。树死了，种子还可以生根发芽，只不过这颗种子不如它的母本强韧，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结果后的种子无法达到与它同级别的品质。”

“帮他们当然没问题，在目前来看，只要阻止他们前往水宝山，或者白天放一把火把水宝山上的小山梅树全都烧死就行了。问题在于，小山梅树没了别的感染衍生物还在，毁掉小山梅树只能一时改变现状，治标不治本。你们想怎么做？各自说说想法，帮或不帮，想帮的要怎么帮？”

林承启默了一瞬：“……您……不觉得我们在做多余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