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子在外面吃串庆祝,玻璃瓶碰撞声叮叮当当。马文禄人是窝囊一点,脸可一点不窝囊,这帮人时隔两月才开一单大的,可不得好好庆祝鼓舞鼓舞士气。
程月与头上套黑袋,手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他只能寄希望于天赋,心道:幸运转盘,请转到幸运的一面!
说来幸运转盘并不存在,只不过程月与喜欢想象有这么个东西,那能让他安心一点。虚幻的指针开始转动、加速、放缓、停止——幸运!
好,天助我也!
虽然是臆想,但心理安慰很到位。
幸运也如愿眷顾了他,不知道碰到哪个关窍,绳结自动就松散开来。程月与快速卸了绳子,一把摘掉头套,像一个斗志昂扬的小将军。
天黑了,一掌门缝透露出外面的情形:
人贩子逊得灯都开不起,几只破蜡烛照不亮多少地方,呼噜声震天响,一帮子醉鬼睡得比猪还死,现在正是他逃出去的好时机!
时机难得,他快速传信通气,一连串话火速表示:“我被人贩子拐了虽然不知道在哪但是很快就能逃走!”
此起彼伏的呼噜从隔壁传过来,程月与权衡一二:走门不免有风险,不如走窗户,正好那帮人不聪明,连窗户都不封!窗户虽然小,但是钻出去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他为自己聪明的想法感到荣耀。然而摸到小方口边掀帘子往外一看,夜风迎面扇的脸疼,程月与登时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天空乌漆嘛黑,低垂的云层厚重压抑,电蛇时而在黑云中耀武扬威,楼下影影绰绰,大概是树冠?
程月与讪讪而返,楼这么高,还是走门比较安全。
*
华宏岛,长明川市最大的贫民窟,这里人众巨万,鱼龙混杂,长明川市民谓之“恶棍岛”。
绑架程月与的这伙人的窝点就在华宏岛边缘,他还是很幸运的,这里是四楼,离外面很近。
“嘎——”
陈年老门的合页上螺丝掉了好几个,铁门掉在地上,开门声比老鸭子的叫声还大还难听。
一扇门开得程月与心惊胆战,万一人贩子醒了怎么办?万一——没有万一。
程月与呼吸都停滞了——躺在地上的根本不是人。
是几头超级肥的大肥猪!
仅剩一指火苗在肥猪与肥猪的缝隙间幽幽曳曳,晦暗中猪身四仰八叉的挤占狭小的空间,程月与根本无处下脚,这怎么出去?他闭眼虔诚祈祷:幸运的转盘呐,请让我出去吧!转!
幻想的指针再次停在幸运面。
这次也是幸运的一次!他给自己鼓足劲,睁开眼,与一张猪脸正面贴脸。
啊啊啊啊啊啊——
程月与差点叫出声来!
心跳骤停!他要魂飞魄散了!
猪醒了!
醒来的猪跟他对视,两粒绿豆眼里似乎闪过一抹讥诮的光,像在嘲笑他的羊入虎口。猪张开血盆大口,炸串蘸料的香气和奇怪的腐烂味混在一起分外恶心,几排沾连着唾液丝的黄黑利齿直冲程月与而来!
程月与手脚发颤心脏狂跳,大概他这人就是那种需要危机刺激潜能激发的家伙——他飞速回手掏门,手指紧捏手肘抵紧用力把自己掼进门里,顺势反手回拉,动作流利一气呵成,只听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肥猪一口咬了个空,蹬蹄子准备冲开阻挡自己的门,它蓄力——猛冲——门直接碎成了两半。
程月与心惊胆战,躲在椅子后面不敢出气。他埋低头,又听见一声撞击——这个房间小到连常规尺寸的一张床都放不下,猪这一下子不仅冲碎了门,还撞开了外墙——猪冲到墙外掉下去了。
下雨的声音掩盖了惨烈的猪叫。
适时闪电照亮天空,程月与满身虚汗,脸上一片惨白。
别的猪没醒,它们继续在睡梦里发出人的呼噜声。程月与瘫软下来,他大口喘气,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