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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2页）

杨虎点头：“好看，可是陆哥怎么在看我。”

“我已经一个人看了很多次了。”陆将明顿了顿，把手中喝空的啤酒瓶放进垃圾袋里，“这次我不是一个人了，所以我想看你，可以吗？”

“看都看了。”杨虎嘟囔一声。陆将明总是这样温温柔柔地问他可不可以好不好，杨虎总觉得陆将明分明是知道他吃这一套才这么干的。

买的烧烤早就冷了，杨虎是无所谓，冷了的烤串、坨了的面、黏在一块湿哒哒的米饭或者是剩下半碗的泡面，他都照吃不误，高中那会儿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往嘴里送过。杨虎瞥了陆将明一眼，陆将明似乎也神色自然地吃着凉透了的烤串。按照杨虎对陆将明这种贵公子哥的理解，这些玩意儿他们应该下不去口才是。

“要不我去边上村里重新买点吧。”杨虎说。

“大年三十，谁给你做？”

杨虎蔫蔫巴巴地哦了一句又重新说道：“那总有店是开着的吧，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陆将明看了杨虎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在村里，本来就没什么饭店又都是自己开的，年三十，都在过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我已经一个人来这里很多次了。”

杨虎这才没再提这事儿，可他总觉得陆将明这样的富家少爷不该这么窘迫。

陆将明低着头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他知道杨虎在想什么，跟杨虎想的不一样，他不是什么富家少爷。陆将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歹开宝马，好歹父亲是做生意的，我肯定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没吃过苦，更不会吃这种冷透了的东西？”

杨虎点头，陆将明继续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像是远处看不见的海面：“你也知道，我母亲是小三上位，在她上位前，我是私生子。母亲想母凭子贵，结果没能得逞，于是把气撒在我身上，她怨我没能让父亲带我们回家，所以总是发脾气，总是动手。”

杨虎捏了捏拳头，眉头皱得很紧，他也想起了他的童年。

陆将明似乎察觉到了，只是笑着摇头接着开口：“没事的。父亲呢，父亲更喜欢陆思明，也就是我弟弟，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生的，祖父也喜欢他。母亲上位前，父亲很少来看我们，起初每次他来，我都会拿成绩单给他看，我总是第一，父亲没什么反应，他说这是应该的，毕竟我身上留着他的血。”

说到这陆将明的笑变得有些自嘲：“后来我才知道，陆思明不一样，他就算考倒数，父亲也是开心的，父亲会对他说死读书有什么用，他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这些都无所谓。”

“你说，把集团交给一个废物，他是怎么想的？”陆将明自问自答，“他大概是疯了。父亲把我们接回去之后，陆思明不待见我，当然我也不待见他。过年的时候我和母亲不会跟着父亲一起去祖父那，祖父也讨厌我。我偶尔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呢？我什么都做得比陆思明好，我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比陆思明好一万倍，也许父亲连进集团的机会都不会给我。”

“因为他们是傻逼。”杨虎说，他起身站在陆将明面前又缓缓蹲下，他有些不敢想象他面前这样一个温柔的内敛的平和的Omega在之前都受过些什么委屈，他甚至有想要把陆家人包括陆将明的妈都揍一遍的冲动。杨虎轻轻握住陆将明的手，他抿了抿唇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之前的事情，你受欺负了，以后不会了。”这是承诺，这对杨虎来说是承诺，一个男人的承诺，他承诺不会再让陆将明再受这样的委屈，他会为此努力，为此付出，为此竭尽全力。

“没事的，不是你欺负我，道什么歉。”陆将明将手覆在杨虎手背上。一半一半吧，他确实想让杨虎知道他过去的事情，除了让杨虎了解，也是为了让杨虎心疼他。和杨虎相处这段时间，陆将明已经知道了，杨虎平日里属于吃软不吃硬的类型，你和他硬杠，杨虎只会一拳挥上来，但如果你服软示弱掉眼泪，就算是你的错杨虎也不会再计较了。陆将明没把杨虎的承诺放在心上，以后不会了？怎么可能呢，他还会再受欺负，父亲、祖父、陆思明，在他掌握陆氏之前，所有这些人都可以在他头上拉屎。

杨虎其实不知道陆将明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具体的他也没问，陆氏生科在本省都是赫赫有名的大集团，杨虎托陆将明的福在陆氏当保安，但杨虎怎么都不会把陆将明的陆和陆氏的陆联想在一起，世界上姓陆的那么多。

“好了。”陆将明拉着杨虎起来，正当陆将明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烟花在天空中炸开，耳边是轰轰作响的鞭炮声。杨虎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伸手替陆将明捂住耳朵，他看向不远处一个又一个的烟花，杨虎突然想到董女士看的很多电视里都会有男生在烟花下向女生表白的狗血剧情。杨虎瞥了陆将明一眼，陆将明正盯着烟花出神，他是想到了什么吗，杨虎不知道。杨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想开口，却止住了，太矫情了，这么响的声音他得喊多大声陆将明才能听清？于是他只是替陆将明捂着耳朵，一直到一波烟花平息才松手。

“你刚刚想说什么？”杨虎问。

陆将明指了指天空，转而收拾他们带来的东西说：“日出在另一边，我们得稍微绕一绕，开过去一点。”

杨虎有些犹豫：“大晚上开车，会不会有些危险？”

“嗯…”陆将明摸着下巴，“但如果等天蒙蒙亮了再去会看不到日出。”

杨虎刚想说什么就被陆将明推搡着进了车里，陆将明告诉他这条路他已经开过很多次了，退一万步说远光灯打着能有什么事。

车上杨虎睡着了，他坐在副驾上，安全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脑袋歪到一边，嘴巴微张着呼吸，鼾声很轻。陆将明把车停好，没有叫醒杨虎，他下车靠在车边点了一根烟，杨虎喜欢他，他知道，而他呢？他也喜欢杨虎。陆将明不知道是自己先喜欢上杨虎，还是杨虎被他一步步牵引着率先沦陷，可当两人都似乎陷入泥沼的时候陆将明犹豫了。他能给杨虎什么呢？就像杨虎在心里反反复复思考过的一样，他们都在问自己——我能给你什么呢？

“陆哥…”

陆将明回过神来，杨虎揉着眼睛下车，被烟味熏得耸了耸鼻子，他的声音黏黏糊糊的不清楚，带着刚睡醒时的鼻音。

“怎么一个人抽烟？”杨虎伸手就问陆将明讨烟抽，“我也要。”

“醒了？再睡会儿吧，日出前我叫你。”陆将明没有理会杨虎。夜色过于深沉，就像陆将明的心一样是浑浊的，他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

杨虎找了处台阶坐下，和陆将明面对面，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烟来点上，陆将明的脚下起码有四五个烟头，他不知道是什么事让陆将明烦心，杨虎觉得挫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深吸一口烟妄图平复心里的酸涩。他知道他帮不了陆将明什么，无论陆将明烦心的事是什么，他都帮不上忙，除非可以用拳头解决。陆将明呢，他低头看着杨虎，杨虎长相本来就是硬朗的类型，皱着眉头时甚至显得凶狠，陆将明想着，这个“凶狠”的，带着疤痕的皮囊下面，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呢。是，他一步一步牵引着，循循善诱着让杨虎喜欢上了他，可杨虎究竟喜欢他什么呢？是温柔和包容，还是平和与体贴？可那不是他。

“陆哥。”杨虎喊他。尽管杨虎也不知道，这一声喊出之后他究竟该说些什么。杨虎从不想这么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是对他最好的形容词。他只觉得，既然喜欢，那就要为对方排忧解难，要在他不开心不快乐的时候陪伴在对方身边，要无论如何都不松开对方的手。虽然其实根本没有握住。

陆将明看着杨虎，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可杨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快要日出了。”陆将明说。陆将明就像浓稠的夜色一样，杨虎看不清，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将他看清。杨虎抽着烟，从兜里掏出高中时买的两千块的手机，对着天空等待那一轮红日从天际升起。他把香烟摁灭在地上，可杨虎觉得，那烟像是烫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