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若这个礼貌但又冥顽不灵的样子太熟悉了,他也实在懒得再多劝。
说到底他也只是郦家的一个家庭医生而已,只希望郦若能少点折腾,别再给他增加工作量。
郦若带着自己的病例离开后,慢吞吞地在保姆机器人的搀扶下上楼,走回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让机器人放下大包小包的药和医疗仪器,去准备他需要的东西后,郦若便无力地倒在床上,皱着眉闭上眼,忍着脑袋深处突突的疼。
不进游戏,苟延残喘?将自己灵魂的生死交给这个代表耻辱和背叛的徽记,被动地等待着他人给予幸运和垂怜的明天?
笑话。
他从未设想过这条道路,一个瞬间都没有。
被戴古斯杀死在实现愿望的前夕,他最后的希望也随之寂灭。
这让时时刻刻被怒火灼烧的他,如何不去报这毁约背叛之仇?
……不过,戴古斯居然没有出现。
祂不是最喜欢在猎物自以为看见曙光,逃出生天的时候亲自出手,让猎物从希望坠入绝望吗?
祂为什么没有出现?
还有最后那个画面……
郦若微微睁开眼,目光虚虚地看着天花板。
现在回想起来,他确实没有在那个奇怪的场景里感受到死神的视线或是存在,难道戴古斯真的也消失了。
他被杀死以后,恩泽大陆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数画面和思考碎片绞成一团,混成含糊不清的一锅粥。
突然,他闷哼一声,脑袋里电钻般的疼痛和眩晕加剧,所有的思考都被强制打断。
他侧过身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蜷缩起来,额头上的虚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在他的精神海深处,那枚暗色死神镰刀徽记始终闪烁着妖异的紫黑光芒,不断缓慢而微弱地蚕食着他本就稀薄且空虚的精神力。
“主人,您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软萌的电子音响起,郦若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着机器人忙忙碌碌将他要的东西在桌上摆好。
他目光一动,落在了机器人额外多带来的一份热气腾腾的丰盛早餐上,豆浆热粥包子煎蛋吐司沙拉,要多丰盛有多丰盛。
回到郦宅后,被“遗忘”了重新安排专属管家的他一直吃着半温不冷的餐包牛奶,还是第一次受到主动贴心的服务。
被疼痛和不适压过的饥饿感开始一阵阵往上涌,但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吃什么早餐。
郦若艰难地起身,在机器人的帮助下点燃线香,盘腿在蒲团上坐好,拧着眉闭上眼拨弄艳红念珠,强行压下杀意,清空思绪,开始按照某种节奏“咚咚地”地敲木鱼,辅助自己念诵着古怪难懂的咒文。
冰湖封印被他强行松动,泄出的毒血力量还在身体里灼烧,需要重新加固封印。
仿佛带着冰渣的魔法符文在他潜心颂念中在他体内缓慢成型,一下下砸在裂痕蔓延的冰湖上,填补破损的冰蓝色法阵。
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郦若脑海中传来。
他痛得闷哼一声,本应持续输入微弱的精神力骤然断裂。
即将连通法阵破损,填补的魔法符文骤然溃散,冰湖之下蠢蠢欲动的毒血甚至趁机将封印的破口冲开得更大。
木锤从手里坠落在地,郦若撑着地面,抓着念珠的手攥紧胸口的衣服,单薄的后背用力弓起,汗水从额头一滴滴砸在手背上。
没想到,现在他的精神力孱弱到连填补小小的封印缺口都做不到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