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更快的速度,更用力的臂膀,将那高大的身躯重新搂进怀里,紧紧地,不留空隙。
向阳又一次更改了返回北京的航班,也又一次拨通了彭群山的电话,告知对方自己在台北「还有些事要忙」。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任凭彭群山如何旁敲侧击,试图挖掘出些许八卦,向阳自然一个字也不肯再多透露。
他确实忙。
除了陪靳苍见导演,靳长安的病情更让他费心。
他带着靳长安,在姚凤琴的陪同下,穿梭在医院的各个科室。
高阶脑部断层扫描,冗长又繁琐的阿兹海默症量表测验,每一项检查,向阳都亲力亲为,耐心陪着。
他没有对彭群山说谎,他的确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上午,向阳提着一些营养保健品,走进靳长安的病房。靳长安倚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蓝天,神情比前些日子看起来平静许多。赵芷苓也在,正安静地在桌边削着苹果。
见向阳进来,赵芷苓迎上前,目光落在他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除了进口的营养品,还有一个看起来颇为精巧的穴道按摩器,据说是对延缓阿兹海默症状有些帮助。
病床上的靳长安缓缓转过头,看着向阳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泛了开来。
地球依旧运转,城市里的人们依旧为生活奔波。
那个眼神依旧像大海般辽阔澄澈的阿苍,也依旧勤勤恳恳地打着他的两份工。
向阳在医院陪伴靳长安的同时,靳苍戴着口罩,穿梭在大楼的楼梯间,整理着各楼层住户堆放在外的垃圾,动作利落。他年轻的身体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生活虽然辛苦,双眸却始终明亮。
傍晚,豆浆店的后厨。
水汽蒸腾,碗盘碰撞声此起彼伏。靳苍依旧是那个手脚麻利的工读生「阿苍」,洗碗、备料、跑堂,样样做得飞快。
只是,跟他一起打工的同学麦冬,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这个向来像张白纸一样,心思单纯的大高个,最近洗碗时,偶尔会停下来,望着水槽里的泡沫,嘴角咧开,傻乎乎地笑。那个少年的脸庞上,开始有了故事的痕迹。
「阿苍,欸,发什么呆啊?」
麦冬端着一盘刚煎好的葱花蛋饼走了进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他笑嘻嘻地走到靳苍身边,习惯性地用筷子夹了一块蛋饼,递到他嘴边。
靳苍不疑有他,张口就吃了,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自然。「谢啦,阿冬。」
他含糊地说。
麦冬又夹了一块,想再喂他。
靳苍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颊微微一热,伸手接过了麦冬手里的盘子和筷子,「我自己来就好,谢谢阿冬。」
麦冬挑了挑眉,笑着说:「跟我客气什么?我对你够好吧?」
「嗯,很好。」
靳苍也笑了,低头专心吃着蛋饼。
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这样细微的日常里。
麦冬还是那个麦冬,葱花蛋饼也还是他最爱的香喷喷的葱花蛋饼。
可是,阿苍,却不再是原来的那个阿苍了。
他的心底,悄悄多了一个名字,多了一个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身影。
爱情,正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悄改变着他看待世界的角度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