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君阴着脸,盯得徐蓁蓁惶惶然咬唇。
没人应声,宁简发觉不对,忙放下衣服拦进两人中间。
“哎,别气别气,哪有小孩不犯错的,训顿话就好了,蓁蓁在咱眼前干危险事,还能及时兜底,不是很好嘛?”
这话有理,徐青君面色稍微好看点,宁简趁热打铁。
“待会儿回去让姥姥好好念叨她一阵,女菩萨,您就饶她这次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背后打手势。
徐蓁蓁缓过片刻,机灵劲回来些,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吸着鼻子可怜巴巴道:“姐姐,我以后不敢了。”
徐青君怒意犹在,一时没吭声。
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蓁蓁泪珠子忽然断了线地往下掉,嘴里来回说着“是我不好”、“再也不敢了”、“以后都乖乖的”、“别不要我”等话。
徐青君怔愣在原地。
小孩哭到最后,软塌塌委顿在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姐姐,囫囵叫了个遍。
宁简看得着急,干脆双手卡在蓁蓁腋下,把小孩放进徐青君怀里。
徐青君垂着眼,睫毛颤颤,生疏抬手给小孩拍着后背顺气,嗓音滞涩道:
“我在,姐姐在。”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鼻音。
像闷在漫长岁月里荡来的回声。
“不哭不哭。”
“你很好。”
“没不要你。”
小朋友哭得睡着了。
宁简坐在月亮湖边,守着吊床上的小孩,握着竿盯着水面浮标出神。
徐青君的声音好像仍在他耳边回响。
他苦恼地一拍脑门,声音没消,反想起来对方轻颤的眼睫。
忧郁,落寞,又柔和,是不同于谈判桌上的另一种灵动。
像叶片打蔫,却依然挺拔的小禾苗。
但宁简有种直觉,好像随便来阵微风,就能吹折禾苗细瘦的茎。
青山镇新区有个小区,七层高,步梯楼,前些年房地产行业鼎盛时建起来的,业主很少,实际住户更少。
徐青君十八岁当天就拿到了房本,成了小区业主之一。
然而,今天,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小区。
徐青君自己不来看,也不准小姥姥过来打扫。
里边具体什么样,她不知道,但肯定不能见人。
掌心的钥匙锈迹斑斑,环扣上缀着只标签,字迹模糊不清。
它曾被抛进月亮湖的波浪里,又被打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