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春比京城来得早。
月洒窗纸,江吟月躺在榉木拔步床的里侧,将大半床位让给魏钦。
这是魏家,不能鸠占鹊巢,江吟月又向里挪了挪,尽量让彼此感到舒适。日后是何种情形、能与魏钦并肩走多远,她无法预估,眼下还是要维系儿媳该有的样子,不能叫魏家人看出端倪。
他们大抵是水到渠成可体面解绑的盟友。
“睡吧。”
她背对魏钦,表现得大大方方。
魏钦站在床畔,面庞几分紧绷,静默良久,吹灭灯盏,掀起被角躺了进去。
未落帷幔的拔步床内陷入阒静。
皂角的气味与女子身上的暖香幽幽融合,在黑夜中诡异地缠络。
两人各自静躺,被子间隔着一个碗的距离,可就是有莫名的尴尬充斥在床上。
江吟月侧躺不动,纵使腰背酸乏也不声不响。她闻着被褥的棉絮味以及枕头的药香,了无睡意。
隐隐的皂角味攻克着棉絮和药枕形成的静逸睡屏,是魏钦身上散发的气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江吟月躁动。
三年不曾圆房的两人,并非同床异梦,而是目不交睫,无眠无梦。
须臾,身侧的压迫感突然消失,江吟月扭回头,眼见着魏钦坐起身。
“我去睡地铺。”
“你回来。”江吟月嘟着小脸拽住魏钦的一只袖子,“让公婆瞧见,会怎样忖度咱们的关系?”
原本是离开京城散心的,她不想节外生枝,惹来不必要的忧烦。
魏钦顺着力道前倾,修长的身躯微微靠近江吟月,透过薄薄月色,依稀可见女子白皙俏丽的面容,不自觉凝了眸子。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江吟月松开他的衣袖,向后靠去,被这股诡异陌生的感觉搅得毛躁难耐,对魏钦,她一向本着合作者的心态,虽未点明,但彼此该心知肚明,可这个闷葫芦看她的眼神,深邃难以捉摸。
“魏。。。。。。”
“小姐先睡。”
江吟月被适才古怪的暧昧扰了心绪,没再阻拦,她需要静静,一个人静静。等魏钦披着长衫离开,她用手扇了扇身上冒出的热气,钻进被子里蒙住脑袋。
没了清冽的男子气息,好眠的她很快坠入梦境,黑睫随着呼气规律地颤动,毫无察觉魏钦是何时回来的。
看着一动不动的“粽子”,魏钦拉下被沿,以防止江吟月被自己闷醒。
熟睡的女子没了自保的锐利棱角,温软恬静,很像一只贪睡没有戒心的猫崽。
魏钦曲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那张万年冰封不动声色的面庞柔化开一抹霁色,“小姐。”
他轻唤睡梦中的她,漆黑眸底渐起波澜。
有水声荡过耳畔,是他将她从浴桶中捞起时拨动的声响。
那会儿女子皮肤上的水珠浸透他的衣袖,蔓延开潮湿,柔与坚硬相贴,严丝合缝,撩拨悸动。
适才的同床共枕,更是发酵了这份悸动。
魏钦慢慢倾身,微颤的唇一点点靠近江吟月的脸颊,一吻比蜻蜓点水还要清浅。
撑在被子上的大手却凸起清晰的青筋。
可下一瞬,女子无意的梦话令魏钦那双漾起波澜的黑瞳沉了下去。
“哥哥。”
魏钦坐在黑夜中,静静凝着女子,半晌,起身离开。
哥哥,是兄长江韬略还是她的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