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来不及了。
夏棉还带回来个四岁的继子,这孩子闹腾得很,一会儿嫌厕所脏,一会儿嫌院子里都是土,还说夏棉在他们家只配吃剩饭,等夏栓宝放学回来,俩宝贝吵得不可开交。
夏棉在厨房忙着做晚饭,夏陈氏问:“还不结婚呢,赶紧催着婆家把结婚证领了。”
夏棉回答:“孩子爸一直都在外地。”
夏陈氏唉声叹气:“你说你咋这么没用啊,在婆家白干活还结不了婚,换个人早就哄着婆家把婚结了。”
夏桔觉得在夏棉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未来,如果不退亲的话。
第二天早上,夏棉带着继子城,夏桔忍不住把她拉到一边问:“你真觉得伺候别人一大家子的婚姻很好吗?”
夏棉本来是个梳着两条粗黑麻花辫,浓眉大眼的爽朗姑娘,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可夏桔见她不爱说话,一定是在魏家过得不如意。
夏棉没正面回答,说:“城里人不爱找非农业户口的,愿意到农村找对象的都有各种问题,魏场长要不是有仨孩子,也不会找我。”
夏桔觉得有必要让夏棉也考虑清楚自己的处境,一点都不含蓄,直截了当地说:“大姐,我觉得我的亲事糟透了,你的亲事比我的还差劲,魏场长比你大十几岁呢,你要养仨孩子,我看你婆婆比咱奶还苛刻,咱奶就是把咱俩卖了,给夏栓宝换彩礼,这样的婚姻对你只有无止尽的消耗,你会获得幸福吗?”
夏棉不知道是打算逆来顺受还是已经说服自己,她说:“啥幸福不幸福的,咱女的找了婆家,称心如意的少,各有各的不如意。”
夏桔抓着夏棉的肩膀摇晃:“可老魏家就是个大火坑啊。好好想想,还没领结婚证呢,还能反悔。”
——
夏桔没想到公社定的铁业社负责人是陶建军,他顶替了一名老铁匠加入铁业社,还要担任负责人,这让夏桔大跌眼镜。
至于选陶建军当负责人的原因也不是啥秘密,在生产队传开。
“人家陶建军认识县里的干部,公社干部才让他当社长。”
“陶建军在部队干了好几年,他的战友多,都当官呢,都能帮衬铁业社。”
夏桔头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
还没消化完陶建军当选这事儿,收工回家路上,夏桔又听到了个了不得的大新闻,被顶替的张铁匠的家人扛着铁锹、锄头等农具,浩浩荡荡十几个人怒气冲冲地杀到了陶建军家。
夏桔惊讶得不得了:“不至于吧,这都能打起来。”
李大嫂插嘴:“你不知道,张铁匠的媳妇跳河紫砂啦,多亏河里水不多,张铁匠媳妇在黄泥汤子里扑腾半天,被人救了上来,不过身体灌进了太多泥沙,现在人还躺在卫生院。”
张铁匠在兢兢业业地打制镰刀,听说媳妇紫砂的消息,两眼一番晕倒在烘炉旁,掉落的烧红的铁块把他赤。裸的腿烫掉了一层皮。
“快点吧,估计两家人已经打起来了。”有人边跑边招呼他们。
夏桔高负荷打了一天铁,系统又在逐渐撤销加持给她的力气,身体疲累,可是有热闹看,跑得比谁都快。
终于赶上了热闹,等夏桔跑到陶建军家附近,双方正拿着各种工具激烈地争吵,眼看农具大战一触即发。
陶建军只觉得焦头烂额,被他老娘护在身后,小脚老太是干架主力,嚣张得很:“打啊,朝我头上拍,快给我拍得满头血,打残了我上你家养着去,你们得好吃好喝伺候着我,打死更好,打死你们赔钱。”
对方既然敢来,也不是软柿子,拿铁锹指着陶建军:“你一天铁都没打过,凭啥走后门把人家给顶了,不把工作还回来,我把你家房子拆了。”
各种议论声嘈杂得像蜜蜂乱舞。
“陶家不地道,走后门抢别人的工作,陶老太还在强词夺理。”
“一个拿工分,一个拿工资,搁谁身上都生气,也难怪张铁匠媳妇要寻死。”
双方骂得越来越难听,眼看骂战升级为械斗,铁锹、锄头混战成一片,到处是叽哩桄榔的声音,直到李有田赶来,才把两拨人拉开。
夏桔没想到公社对这场闹剧和了稀泥,张铁匠跟陶建军都到铁业社上班,现在铁业社是六个铁匠,不过陶建军当不成社长,夏桔的机会又来了。
公社让他们五个铁匠再打件铁器评比,第一名担任社长。
夏桔特意往公社跑了一趟问周为民:“要是我打得铁器最好,不会因为年龄不让我当负责人吧。”
周为民这次答得特别痛快:“这次以评比结果为准,绝对公平,你打得最好的话,不考虑年龄,让你当。”
夏桔很有信心,觉得负责人的位子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