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了来龙去脉,狄依依道:“也就是说,那灯芯儿单独接触过那座五谷灯山,很有可能做了手脚?那你赶紧派人将他捉回来啊!”
“不用捉了,他已经被皇城司押走了。”
“皇城司?皇城司竟公然跟开封府抢人?”
王旭摇头道:“昨日我们也想抓灯芯儿,没想到他和拐卖王家小衙内的那个驼子,就在同一个戏班里。皇城司捉了那驼子后追问同党,戏班里的其他人自然不能放过。”
“他竟然还牵扯在小衙内拐卖案中?”云、狄二人对视一眼,震惊不已。
审问过灯笼黄之后,王旭查了灯芯儿的老底,发现他所在的戏班,就在大相国寺南侧短巷的瓦舍里,正是上次搜查的云机园。
云机园戏班现有五人,班主是个玩木偶的中年汉子,约莫四十来岁,擅做各种机关,唤作“鬼手儿”;班主有个儿子,生来五短身材,十多岁还只有七八岁孩童高矮,也学了一手木偶戏,唤作“木娃儿”;有个变戏法的驼子,在象灯小屋拐了小衙内,唤作“丑驼儿”;玩皮影的惫懒汉子,唤作“皮影儿”;还有就是“灯芯儿”,耍得一手好灯,皮影戏也好,木偶戏也罢,都需要他来帮忙。
上次在云机园的时候,只抓住了三人,班主鬼手儿和他儿子木娃儿不知是不是得了风声,已经逃得不知去向。
狄依依拍着腰间的酒囊道:“看来这戏班子虽小,还都是能人呢!以他们的本事,在勾栏瓦舍也能轻易挣来钱,为何要顶风作案,而且拐的还是资政殿学士家的小衙内?这不是寻死吗?”
云济倒是不以为意。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人有堂堂正正的本事,却总爱走歪门邪道的路子,算不上匪夷所思。
“不过……”王旭道,“说来倒还有件趣事。我们去查那云机园的时候,曾跟附近的人打听过。这戏班子两年前原是六个人,还有个唤作‘巧舌儿’的,能模仿飞禽走兽的叫声,能学人说话的腔调,不仅口技十分了得,还擅长用锣鼓器械制造各种声音,模拟风声、雨声、雷声……学什么像什么。”
“那当真是厉害!不过这巧舌儿既然已不在戏班子里,小衙内的案子应该和他无关吧?”
王旭点了点头:“我打听过,两年前这巧舌儿在延丰仓寻了个差事,去当晒谷子的庾吏了。”
云济打断他道:“难道是徐老三?”
“什么徐老三?”
云济将徐老三一人战群犬的奇事道出:“……当真是惟妙惟肖,怕不正是原来那个巧舌儿?”
“这我倒没有细查。”王旭也甚是惊奇,口技能到如此出神入化的程度,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云济转过话头道:“皇城司有查出来什么吗?”
“皇城司乃是天子近卫,监察百官,探查民情。从来只有皇城司找开封府探查实情,还从没有开封府找皇城司瞎打听的!”
见他一脸苦笑,云济顿时明白过来。皇城司掌宫城出入之禁令,是天子耳目、皇家密探。即便为了探案,找皇城司问东问西,也是犯忌讳的。
狄依依脱口而出:“这是什么话?皇城司有什么好怕的,难道涉及他们,这案子就不办了吗?”
王旭面上闪过一丝惭愧神色:“狄九娘说得是,王某这便亲自去一趟。”
云济伸手阻拦:“义父稍候,小侄想跟灯笼黄询问两件事情。”
王旭当即着人将灯笼黄叫了出来。灯笼黄身材略有发福,年纪不到半百,额头上皱纹却已极深,满脸惶恐和憔悴。
见到王旭,灯笼黄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船上尸首的事,小人实在不知情啊!小人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呢?”
云济问道:“昨日你在汴河里被抓,说是被人给打晕放到船上的?”
“没错!小人所说句句是实啊!”
“打晕你的是谁?”
“也许……是个乞丐。”
“也许?”
“小人没看清楚那厮的相貌。昨日天还没亮,就有人敲门。几个徒弟睡得跟死猪一样,小人无人使唤,只好自己去开。没想到是一个乞丐上门乞讨,开口竟要五十贯钱。小人只当他是个疯子,想将他推出门外,回去继续睡觉。谁知那厮伸腿将小人绊倒,小人只觉后脑一痛,顿时人事不省。再醒来时已经在那艘船上,旁边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小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在船上待,这才不顾寒冷跳入水中,想要往岸上爬。”
云济问:“乞丐的相貌未看清,身材总看到了吧,是不是个子很高?”
灯笼黄连连点头:“不错,高得很,跟您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