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她真的在努力地、透过我创造的文字,去触摸那个灵魂。
而我,作为那个灵魂的赋予者,要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关上这扇她努力叩响的门吗?
激烈的内心挣扎几乎要将我撕裂。一方是根深蒂固的、对社交和暴露的恐惧,另一方是微弱却顽固的、对自身创造物的守护之心,以及……那一丝对“被理解”的贪恋。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死死地盯着那封邮件,仿佛它是决定生死的判书。
最终,守护的意念,以极其微弱的优势,压倒了逃跑的本能。
我颤抖着,重新坐回电脑前。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复那过速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
然后,我睁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敲下了回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可以。时间由你定。我不开摄像头。只讨论角色。”
发送。
邮件发出的瞬间,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从椅子上滑落,跌坐在地毯上,蜷缩起来,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冰冷的膝盖里。
身体因为后怕和激动而剧烈颤抖。
我答应了。
我竟然答应了。
一个视频通话。一个只讨论角色的、我不用露面的视频通话。
这对我来说,不啻于一场巨大的冒险。
约定的时间在第二天晚上九点。
整整一天,我都处在一种高度紧张和生理不适的状态中。胃痛,头晕,心悸,各种症状轮番上演。我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反复在心里预演可能出现的对话,然后又因为想象的尴尬和困难而陷入更深的焦虑。
晚上八点五十分。
我提前十分钟坐到了电脑前。关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只留下屏幕发出的幽光。反复检查了摄像头确认处于关闭状态,测试了耳机麦克风确保其工作但又将音量调到极小。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一只被困的野兽。手心湿漉漉的,不断在裤子上擦拭。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视频软件的图标,感觉它像一个张开了巨口的黑洞。
九点整。
邀请提示音准时响起。那清脆的“叮咚”声,像丧钟一样敲在我心上。
我猛地一颤,呼吸停滞了几秒。
然后,我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移动鼠标,悬停在“接受”按钮上。
闭上眼睛。
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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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林夕)提前五分钟就做好了准备。坐在书桌前,调整好摄像头和光线,确保自己看起来清爽专注。面前放着摊开的剧本和笔记,旁边是温水。
九点整,我发送了视频邀请。
等待接通的几秒钟,变得格外漫长。我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她会接吗?还是临阵退缩了?
“叮”的一声轻响,连接成功。
屏幕那端,是一片漆黑的背景,和一个显示着“作者-苏晴”的灰色默认头像。
她果然没有开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