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带龙震天去往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从药柜里取出针剂,为他打下去。期间,他以即将放学为由,让女孩们回去拿书包,并带些吃的来为昏睡的少年补充营养,将她们打发走了。
不知是药效还是怎的,龙震天开始犯困。
他隐隐地感到自己跌进了一团粘稠的梦里,那梦极尽色彩炫目,犹如一张大口,紧紧地含着他,不得动弹。牙齿和舌头以玩弄他取乐,一会儿咬得他发疼,一会儿缠绵地舔舐他。他感到自己正渐渐升温,接近沸腾,一股既羞耻又恶心的电流,兴奋地游走在血液里。他竭力地冷静,却无可避免地□□了,除了抵抗地接受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感到自己正在变得肮脏,一种永远无法洗净的肮脏。
恍惚间,他听见庄念秋的声音:「你在吗?」
她在敲门,她在找谁?
「富医生,你在吗?」
可恶,自己的梦里,她竟然在找富医生。
「你在吗?」
他感到身体的主动权正一点点回归,手指可以转动,眼皮也慢慢有了力量,如同从前的无数次噩梦一样。自从上学开始,他整夜噩梦不断,梦里全是堆满山的作业习题,几乎将他活活压死,可他除了接受和躺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第一次主动想起父亲,一个古怪又可爱的中年男人,他不像普遍男性那般暴躁、低俗、自以为是,他永远天马行空、保持温顺,像一只猫。他从未与人起过冲突,他的温顺便是他最强大的武器。生平第一次,龙震天感到恐惧,他恢复到可以支配身体的程度了,他清晰地听到庄念秋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也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正在被迫经历着什么。他第一次感到几近绝望的恐惧,他不敢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该如何推开那张粘稠的口,他为自己的呼吸和沸腾感到耻辱,他想呼救,向父亲呼救,可他即使重新清醒,却依然失去声音。
「爸爸,救我。」
他在脑海中呼救。
「爸爸……救我……」
是毫无意义的呼救。
窗外宛如死神镰刀的峨眉月,银色,铮亮,仿佛刚刚被打磨过一样。每月的初三四,这把死神之刀都会如期悬挂在所有人类的头顶,有时带走一个人,有时带走一群人。而今夜,它只带走了一枚少年的灵魂。
没有遗书,没有先兆。
而我和古秀梅只花了一个晚上,便看似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情。我和她心知肚明,这背后一定有凶手,但眼下生活还要继续,九个孙子正是容易饿肚子的时候,容不得我们多半点悲伤。
熬米汤、煮鸡蛋、换尿布、喂食、刷牙、洗澡、哄睡、换洗衣服,每一份工作都要重复九遍。
这天,我四十岁,古秀梅三十九岁,我俩都长出了这辈子的第一根白发。
古秀梅依然乐观,她一边抱着小七喂米汤,一边笑盈盈地说道:「本来没打算和你白头到老的,如今看来是逃不掉了。」
我帮小五换着尿布:「嗨,谁说不是呢,以后该叫我老头子了,知道不,老太婆。」
吴侑珍变成美人鱼,躲进土地庙的事情很快被陈传富知道。陈传富肥眼一转,当即决定要把吴侑珍抢回来,这次不是为复仇,而是打算把这珍稀的礼物,送给省里的厅长袁大头做打点,为半年后的换届晋升铺路。
显然,面子在平步青云面前,一文不值。
来到土地庙前,陈传富并未动武,而是采用怀柔战术:「阿珍,你想想咱们的老母亲,当年我俩认识时老母亲病重在床,是我陈某动用关系和人脉,不惜一切给咱妈续命,暂不论别墅和那些营养品,单说那机关干部才能住的豪华看护病房,一天就得大几千,抵得上安化厂长的个把月工资。你跟那小白脸跑,我最初是恨得牙痒的,但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我是真的离不开你,看在我曾经如此掏心掏肺照料咱妈的份上,我恳求你出来见见我,只给我一天时间就好,我就只想和你再说说话吃个饭。阿珍,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我真的活得好痛苦。」
土地庙里,鱼缸里的吴侑珍听到母亲二字时,渐渐松懈了抵抗状态。
小李和黑熊都劝她不要相信陈传富。「像他这般的人是没有良心和底线的,你一旦走出这个门,无异于将自己的生死寄托于陈传富的良心,而那是最变幻莫测的东西,甚至是毫不存在的。」
吴侑珍说:「可是我需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可否认的事实便是,至少在我俩的关系中,确实是我亏欠他的,我得去偿还。」
黑熊摇摇头:「你们女人总是如此自取灭亡。人类诞生之初,造物主明明赋予了你们更多样的能力和更顽强的身体,你们本可以维持母系社会,一直站在上位者的高度,却自己发展出了同情心和情感依赖这样自甘堕落的东西,心疼男人的自卑和付出,于是拱手让出高位,依赖男人的甜言蜜语和□□,于是甘愿臣服委身。而男人们呢,对一切嗟来之食享受得心安理得,甚至觉得这是女人们天然亏欠他们的。可是,你需要明白的是,当初他做那些事情,是因为他从你身上获得了□□的欢愉,所以他所做一切并不高尚,该偿还的你早已等价尽数给了,你根本不亏欠他什么。在有一点上,你们女人真的应该学学男人,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利己的好处,而不是总想着亏欠和偿还。不然迟早都会沦为男人玩弄的棋子。」说到这,黑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转身回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