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看着她,轻笑了下:“娘子为何不觉着是我派人干的。”
冯十一瞪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他脑子再不清醒,也不至于断自己的后路。更何况,昨夜雪崩还埋了那些押运粮草的将士。他即便一心要为父兄复仇,也绝不会草菅人命。
冯十一看他还笑,伸手就拧了他的腰。
“快说!”
郁明探手,摁住她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反手扣在手心中,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指尖。
“其实,自我派人截杀谢广,翻出旧事搅乱军心时,就料到他们定会出手。而这场雪灾,恰好给了他们绝佳的机会。
从赵靖川带着圣上的旨意来时,我就知道这是他们专为我设下的局。英国公从始至终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把我送到西北,送到萧关。他们想正大光明地,将我,连同靖北军的旧部,像当年一样,彻底抹杀在这里。
英国公半道称病,是假的。他随行的车队里,也不是什么粮草?而是火药。”
所以,昨夜那场地动山摇的雪崩,根本是炸山所致。
而他,其实早就知道,出京前,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
不,更准确地说,这个局面是他想要的。从他筹谋为父兄复仇开始,每一步都算到了。无论是进京,还是杀谢广,他都想到了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忠平才说,他几个月前就在江南备好了粮草,悄悄送到了萧关附近。
这一切,全在他的谋算之中。可他自始至终,半句都没告诉过她。
他把她留在京城,就是想自己孤身入局。
是她,像个傻子,总觉得他离了自己不行。因为不想他出事,想给他多条后路。所以她答应那什么劳什子贵妃,去找赵靖川。然后她又千里迢迢跑来。来了之后呢?结果是这副废物模样,别说护着他,连保自己的命都难。
也难怪,她刚到这儿,话都没说上两句,他一睁眼,就说要送她去庆州。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场雪崩。
这个混蛋!
冯十一深吸两口气,先对他淡淡一笑。然后就在他微怔的瞬间,她猛地抬脚,随即狠狠一脚,将毫无防备的他,连踢带踹,踹翻下榻。
而郁明,跌坐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朝他扑来。飞扑而来的她整个人砸在他胸膛上,撞得他闷哼一声,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便落在了他身上。
生生挨了好几下,郁明才伸手去拦。拦她,不是因为他怕疼,而是他实在是顾忌她的身子。
一手扣住她坐在自己腰腹上的腰,另一手试图擒住她胡乱挥舞的手的同
时,郁明唤她:“娘子,娘子!”
本就怒火中烧的冯十一,听他还一口一个“娘子”,火气更盛:“谁是你娘子?老娘不过是被你戏耍的猴!”
听她又自称“老娘”,郁明无奈深深叹气,却没反驳,只是想按住她的身子让她冷静些。
可冯十一虽受了伤,却没彻底废掉,发起怒来哪是他能轻易制住的?拳头依旧不断落在他身上,直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所有动作才骤然停住。
“啪”一声,在宽大的大帐中显得格外响亮,格外清晰。
冯十一顿住所有动作,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他偏向一侧的侧脸,整个人僵在原地。
打归打,出气归出气,她从没想过要扇他巴掌的。
“你……我……”冯十一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郁明缓缓转回头,脸上没有半分被打的恼怒。他只是轻轻握住她还扬在半空的手,用指腹慢慢揉着她的掌心,温声道:“忘了老赵的话?要好好休养,不然会落下病根的。我知道你气极了,想打我没关系,只是能不能先记着。等你身子好些,我任凭你处置,好不好?”
冯十一失手打了他,又见他挨了打,还这般处处为她着想,心底翻涌的怒火,也慢慢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