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本身就承受极寒之力的人,离开了火潭,就像离开了唯一可以救命的药,冷得骨头都被冻裂,说出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所以,黎夙抱苏瑾鸢是因为她太冷了,而只有那人身上足够热,能缓解她的冷。
而她退开,也是因为,她不想让苏瑾鸢冷到。
「师姐,我好冷」
黎夙就站在那里,心声颤抖的传入苏瑾鸢的心底,那么简短,那么恐惧,容纳了数以万计的痛苦。
她不敢说出来,她只敢在心里说悄悄话,吐露出那么一点点的祈求。
苏瑾鸢抿紧唇,明明远离了她,手脚却发凉,她第一次觉得那个人很虚幻,跟前世无处不在的感觉不一样。
黎夙如同一场良夜,美好,虚假,揭开幕僚就会消失不见。
苏瑾鸢淡泊,冷情,直到触摸到那绸缎的一抹红,才惊觉自己为台下客。
她不知道为什么黎夙只在心中说,这样的人,应该会以此来要挟住她,拖住她,束缚她。
在苏瑾鸢的设想里,黎夙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重生以后有所改观,可直至现在,她才第一次察觉到黎夙比她想得还要割裂。
她总说,她是嫉恨黎夙得天独厚的天赋,嫉恨对方的高傲和打压。
但实际上,她嫉恨的来源,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也许是讨厌那个人总爱呆呆的望着她,总爱微笑着说“师姐”,也许是苏瑾鸢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习惯那种视线。
重生后的她提前了那些戏码,早了许多看到那种视线,她觉得,这可能与她一直将复仇放在心上的原因。
但这份仇她说厌倦了。
说到现在,她回问自己,忽然不知道在恨什么。
苏瑾鸢去牵那个人的手,却被避开,心脏突然空了,像出现了仙界鲜少见到的雨水,很浓的委屈弥漫出来。
她抿紧唇,再次去碰,依旧被那人躲开。
黎夙看见对方有一瞬间受伤的眼神,赶忙解释道:“师姐,我身上冷,你以前那么怕冷,我怕你会……”
“会什么?”
「会讨厌我」
黎夙扯了扯嘴角,知道不该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努力挤出淡笑来。
“会跟师尊告我的状。”
苏瑾鸢没再说话,睫毛轻微的颤动,像喘不上来的气,她好像知道她讨厌黎夙什么了。
讨厌这个人满嘴谎话。
讨厌她的虚伪。
讨厌她的默不作声和装聋作哑。
苏瑾鸢宁愿自己只听到黎夙口中讲出来的,可是偏偏她听到另一句话,比假话还要真的真话。
这让她恨,又恨不到极致的无力感,犹如前世无数次想要服毒死去。
苏瑾鸢讨厌,讨厌黎夙明明让她想死,又因为被救而动容,讨厌动容后去询问,却半天也讲不出一个字,看见黎夙无动于衷又迷茫的样子。
她想起一些事了,想起自己为什么那么想死了。
前世的黎夙和现在很不一样,也许只是苏瑾鸢单方面认为的不一样,因为她能听见了,听见隐藏着的另一个黎夙。
所以苏瑾鸢恨得更深,却又狠不下心,因为她想要撕碎黎夙的冲动,被一股莫名的情愫压下,慢慢的侵蚀她,诱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