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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漫展与偷师（第3页）

黄伊一则站在旁边的多肉周边摊位前，指尖轻轻拂过货架上的贴纸——都是些迷你多肉造型，有“桃蛋”的粉圆叶片、“玉露”的透明质感，连她们露台上那盆“熊童子”的绒毛都画得惟妙惟肖。她拿起一张“桃蛋”贴纸，刚想回头跟方知微说“这个和我们家的很像”，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不好意思，请问你身上的多肉徽章是在这里买的吗？”

方知微捏着钥匙扣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回头——说话的是个穿浅蓝衬衫的男生，背着个半旧的画夹，袖口沾着点淡彩颜料，看起来像美术生。他的目光落在黄伊一帆布包上的多肉徽章上，眼神带着点期待，手指还轻轻攥着自己的画夹带。

黄伊一也转过身，指尖还捏着那张“桃蛋”贴纸，语气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不是，这个是刚才在前面的手工摊位买的，摊主说只剩最后一个了。”她的声音不高，刚好能让男生听清，目光却没多停留，轻轻扫过对方的画夹就移开了，落在方知微手里的钥匙扣上，像在确认她有没有选好。

男生闻言愣了愣，随即笑了笑，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色：“这样啊，我找了好几个摊位都没看到……其实我刚才在画师区就注意到你了，觉得你对植物的审美很特别，想问问你平时会不会画多肉？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想跟你交流下绘画技巧？”

他说话时语速放得有点慢，眼神带着点诚恳，还悄悄往前挪了半步，离黄伊一近了些。周围的人声似乎突然淡了点——不远处摊主的叫卖声、游客的笑声都像隔了层纱，方知微只听见自己手里钥匙扣的铃铛偶尔碰一下，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响。

她捏着钥匙扣的指尖不自觉收紧了些，塑料铃铛硌得指腹有点疼。心里突然窜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先是惊讶——怎么会有人突然过来搭话？接着是点微妙的不适——这人会不会太冒失了，伊一明明只是在看贴纸；又有点慌——伊一会不会觉得麻烦？她平时不怎么跟陌生人多聊的……最后还有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为什么要找伊一要联系方式？交流绘画技巧，不能在现场问吗？

这些念头像乱线似的在脑子里绕，方知微下意识低下头，目光落在黄伊一的帆布包上——多肉徽章别在Q版橘猫图案旁边，绿色的叶片和粉色的猫身衬得很和谐，可此刻她却觉得那徽章有点扎眼，忍不住用指尖蹭了蹭自己画夹上还没挂稳的钥匙扣，铃铛又轻响了声。

黄伊一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要联系方式，指尖捏着“桃蛋”贴纸的力度重了点，贴纸边缘被捏出了道浅折痕。她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眼神却比刚才更坚定了些，语气没变化，却多了层不易察觉的距离感：“抱歉，我平时很少跟人线上交流绘画，而且今天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不太方便留联系方式。”

她说着，轻轻往方知微的方向挪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这个细微的动作像颗小石子，轻轻落在方知微心里，刚才那股别扭的情绪突然就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种莫名的安心，连捏着钥匙扣的手都松了点。

男生大概也察觉到了拒绝的意味，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赶紧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逛。”说完就转身快步走开了，背影很快融进了人群里。

周围的人声又清晰起来——摊主在喊“多肉贴纸买二送一”，旁边有小朋友在吵着要猫咪胸针，方知微却觉得心里静了不少，只是还有点乱乱的余韵。她抬头看向黄伊一，刚好对上对方的目光，黄伊一的指尖还捏着那张有点折痕的“桃蛋”贴纸，见她看过来，轻轻扬了扬下巴：“选好钥匙扣了吗？这个贴纸要不要一起买？贴在速写本上应该挺好看的，刚好能盖住你夹的那张多肉照片的边角，省得磨坏了。”

方知微赶紧点头，把手里的钥匙扣递到摊主面前：“就要这个！还有……还有那张‘桃蛋’贴纸，一起算钱。”她的声音比刚才有点低，怕黄伊一看出她刚才的异样——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刚才为什么会不舒服，明明只是朋友被陌生人搭话而已，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大概是怕伊一被打扰吧，她想，我们是朋友，当然不希望她被陌生人纠缠。

黄伊一看着她把钥匙扣挂在画夹拉链上，手指笨拙地调整了好几次位置，铃铛晃得更响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没再提刚才的事，只是拿起摊主递过来的贴纸，小心地把折痕抚平：“这个贴纸贴在你速写本第一页吧，刚好能盖住你夹的那张多肉照片的边角，省得磨坏了。”

方知微“嗯”了一声，低头看着黄伊一抚平贴纸的动作——她的指尖很细，指甲修剪得整齐，贴纸上的“桃蛋”叶片被她按得服服帖帖，粉色的叶尖看起来软乎乎的。心里那点没散的乱意突然就变成了点说不清的暖，像刚才喝的蜂蜜水，甜得很淡，却能留在舌尖很久。

“我们去前面看看明信片吧？”黄伊一把贴纸放进方知微的帆布包侧袋里，拉上拉链，“刚才路过看到有家摊位卖手绘明信片，画风和你喜欢的很像，还有猫咪主题的，你肯定喜欢。”

“好啊！”方知微赶紧应道，跟着黄伊一往前走，画夹上的钥匙扣随着脚步轻轻晃，铃铛响个不停，像在跟着她有点乱的心跳节奏。她偷偷看了眼黄伊一的侧脸，风衣领口被风轻轻吹起，露出里面浅灰色的毛衣领，阳光从摊位顶棚的缝隙漏下来，在她耳尖落了点浅金的光。

心里又冒出个念头：还好伊一拒绝了，不然……不然以后她要是总跟别人聊绘画，会不会就没时间陪我逛漫展、看多肉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方知微就赶紧摇摇头，暗自骂自己：方知微你想什么呢！伊一是你朋友，她有自己的社交，你怎么能这么想？肯定是今天人太多，脑子乱了。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指尖，想把这些奇怪的想法赶走，却没注意到黄伊一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上，轻轻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只是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来些，才继续往前走，帆布包上的多肉徽章随着动作轻轻晃，和方知微画夹上的钥匙扣铃铛声，偶尔会凑成一段轻悄悄的节奏。

傍晚坐地铁回家时，方知微靠在车厢壁上，有点累，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像只困了的小猫。画夹放在腿上，钥匙扣的铃铛偶尔碰一下，发出轻响，像催眠曲。黄伊一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保温袋，见她困了，便往旁边挪了挪，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风衣往她那边拉了拉，挡住了从车窗透进来的凉风，风衣的薰衣草味飘过来，很安心。

方知微没睡着，能感觉到身边的细微动静，还有风衣传来的淡淡暖意，像盖了层薄被子。她没睁眼，只是轻轻往风衣那边靠了靠，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还轻轻哼了句下午听到的动漫主题曲，声音很小，怕被听到。

黄伊一听到了，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只是轻轻跟着哼了句，声音也很小，像和她的声音混在一起，被车厢的报站声盖过。

回到家，方知微先把画夹里的速写本、明信片拿出来，放在书桌上——明信片夹在速写本里，怕折了；钥匙扣还挂在画夹上，轻轻晃了晃，铃铛响了声，像在打招呼。她没急着洗澡，而是坐在书桌前，翻着速写本，看着上面的笔记和小草图，还有画师姐姐的签名，嘴角忍不住往上弯，还在空白页上画了个小小的猫咪钥匙扣和多肉徽章，旁边写着“漫展的小礼物”。

“我去煮银耳羹，”黄伊一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她正往厨房走，手里拿着保温袋，“你先洗澡，洗完就能喝了，放了莲子和百合，去了芯的，没放太多糖，怕你腻。”

方知微“嗯”了一声，拿起换洗衣物去了浴室，衣服上还沾着点漫展的爆米花味，她赶紧洗了洗，用的是柠檬味的沐浴露，是黄伊一上次帮她买的，说她喜欢柠檬味。

等她洗完出来，客厅的落地灯已经开了，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半个房间，银耳羹的清香飘了过来——黄伊一正把银耳羹盛在两个浅粉色小碗里（碗身印着小朵雏菊，和黄伊一的咖啡杯是同一系列），放在餐桌上，碗边还放着两双筷子，筷子是方知微喜欢的浅粉色，上面印着小小的猫咪图案。

“过来喝吧，刚盛好，温度刚好，”黄伊一转身，见她出来，指了指餐桌，头发还没完全干，用毛巾擦着，“放了点冰糖，不会太甜，莲子煮得很软，一咬就化。”

方知微走过去，坐在餐桌前，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银耳炖得软烂，入口即化，莲子和百合也软，甜丝丝的，刚好暖了胃，还带着点淡淡的清香，像家里的味道。她喝着，没说话，黄伊一也没说话，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响，在暖光里慢慢飘，像首安静的小歌。

喝完银耳羹，方知微把速写本抱到客厅的地毯上，黄伊一也跟着坐过来，手里拿着支红笔，笔杆是浅灰色的，是她常用的那款。“我看看你的笔记，”她说着，接过速写本，翻到画猫咪毛发的那页，手指轻轻捋了捋速写本的边缘，怕卷了，“画师说的分层上色，你下次画暴躁猫可以试试，浅橘色打底，深橘色画阴影，阴影在身体侧面和腿后面，这样更立体，像真的有阳光照在身上。”

她用红笔在速写本上轻轻画了个箭头，指在猫咪的身体侧面，没碰到方知微的手，画完就把红笔放在地毯上，笔尖朝着自己的方向：“眼睛的高光，下次加在右上角，别在中间，显得更灵动，像你今天看到的coser的魔法杖铃铛，亮闪闪的；生气的猫咪，眼周阴影别太深，暴躁猫虽然炸毛，但其实很软，不用画得太凶，像你上次喂的流浪猫，看着凶，其实很乖。”

方知微点点头，把红笔拿过来，在笔记旁边画了个小圈，标记出重点，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铃铛，像钥匙扣的铃铛：“我知道了，下次画的时候注意这些，还要试试调浅橘色加粉和白，像画师姐姐说的，像熟透的杏子。”

黄伊一看着她画圈的动作，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保温袋收拾好，放在旁边的矮柜上，保温袋里的湿纸巾和薄荷糖都空了，她赶紧收起来，怕丢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她站起身，拍了拍地毯上的碎屑，“明天早上我煮燕麦粥，加个鸡蛋，你记得起来吃，别睡过头，上次你睡过头差点迟到。”

方知微也站起身，抱着速写本，指尖蹭到速写本里的明信片，有点滑：“嗯，你也早点休息，今天谢谢你，带我去漫展，还帮我理了那么多东西。”

“不客气，”黄伊一转身往房间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画夹，钥匙扣还挂着，“画夹别放在地上，容易碰坏，放在书桌上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怕你没听到闹钟。”

方知微点点头，看着她走进房间，才转身回自己房间。她把速写本放在书桌上，又把画夹放好，钥匙扣的铃铛轻轻响了声，像在说“晚安”。躺在床上，她想起今天的漫展——画师的鼓励、草莓的甜、蜂蜜水的暖，还有黄伊一悄悄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像颗颗星星，落在心里，亮堂堂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了道细光，像条小小的银线。方知微闭上眼睛，梦里有只橘猫趴在窗台上晒太阳，旁边放着杯温蜂蜜水，杯壁上的水珠轻轻晃，像极了今天漫展里的阳光，还有个浅粉色的猫咪钥匙扣挂在窗台上，铃铛轻轻响，像在唱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