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楼道里,那把藏在角落的黑色雨伞,伞尖正无声地汇聚着一小滴雨水,缓缓地、固执地,滴落在地上。
-----------------
但雨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
顾迟双手插在校服外套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雨水毫无遮挡地浇在她头上、脸上、身上,湿透的布料紧紧贴着皮肤,冰冷又黏腻。
她完全不在意。
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被雨水彻底浸透的感觉,像是一种清洗,或者说,一种覆盖。
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污迹和那一点已经干涸的血痂,带来轻微的刺痛感,反而让她觉得清醒。
那把黑伞?她压根没想起来,或者说,想起来了,也觉得无所谓。
一把破伞而已,用了很久,不丢也该换了,留在那个屋檐下,就当是随手丢弃。
她没想过那个看起来像受惊小鹿一样的女生会怎么处理它。这不关她的事。
拐进一个看起来明显高档许多的小区,门卫似乎认得她,没有阻拦,只是多看了她这副落汤鸡的狼狈样子一眼。
顾迟视若无睹,径直走向最里面一栋楼的单元门。
蹭了蹭手指,用指纹打开门锁,一股温暖干燥,带着淡淡香薰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玄关很宽敞,设计感十足,摆放着昂贵的艺术摆件,地上没有多余的鞋子,干净得不像经常有人居住。
顾迟踢掉湿透的、沾着泥水的运动鞋,赤着脚踩在温润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清晰的水渍脚印。
她没开大灯,借着客厅角落落地灯散发出的柔和光线往里走。
客厅巨大的沙发上,陷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的身影。
是外婆。
她身上盖着柔软的羊绒毯,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夜,眼神空茫而平静,对顾迟弄出的动静毫无反应。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切好的水果和一杯温水,显然是孙阿姨准备好的。
顾迟脚步顿了一下,朝着沙发方向走去。
“外婆。”她叫了一声,声音因为淋了雨有些沙哑。
老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顾迟,看了好几秒,眼神里没有任何聚焦的光芒,只有一片茫然的雾气。
她似乎努力在辨认,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是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然后又慢慢地、慢悠悠地把头转了回去,继续望着窗外。
顾迟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声的对话。
她只是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外婆放在毯子外面的手背,皮肤干枯冰凉。
她将老人的手轻轻塞回温暖的毯子下面,又把滑落一角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做完这些,她站在原地看了外婆几秒钟,然后才转身离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的房间很大,但陈设极其简单。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个巨大的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很多看起来甚至不像是高中生会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