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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第1页)

时近中秋的时候,F省音乐厅门前早已装点一新,巨大的海报上印着“月满华章——F省交响乐团中秋主题音乐会”的字样,周围点缀着祥云与玉兔的图案,洋溢着浓郁的节日氛围。这场音乐会作为年度重要的文化盛宴,不仅汇聚了省内顶尖的演奏家,其精心编排的、以“月”为主题的曲目单,更是吸引了许多期盼在乐声中感受团圆意境的观众。这场活动已经预热了特别久,陈弦知道林歌会去,但她一直在等,等那个女人开口邀请她。结果是,陈弦没有被邀请。

后台,气氛紧张而有序,比平日更添了几分节日的郑重。林歌已经化好妆,坐在专属的化妆镜前。她身着一袭纯黑的露肩曳地长裙,丝绸面料如同月夜下的静湖,流淌着幽微而高贵的光泽。裙身并无过多缀饰,仅靠精准的剪裁勾勒出她优美的肩线、纤细的腰肢和流畅的身形曲线。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低髻,露出整段白皙修长的脖颈,如同优雅的天鹅。妆容很淡,重点勾勒了她那双总是过于清冷的眼眸,让它们在此刻显得更加深邃,仿佛藏着一整个寂静的宇宙。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正垂眸专注地调试着手中的小提琴,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道小小的扇形阴影,灯光洒在她脸上,肌肤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白瓷,泛着冷调的光晕。

林歌看着镜子,又想起了昨晚的缱绻片刻。

她没有邀请陈弦。

在这个象征着团圆与温馨的节日里,举办这样一场主题音乐会,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职业性的仪式,与她个人的情感世界割裂开来。这个被聚光灯和无数审视目光包围的舞台,是她冰封外壳的一部分,是她用以抵御外界、证明自身价值的堡垒。而陈弦,那个带着厨房烟火气、温暖笑容和直白关心的邻居,属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让她感到陌生又隐隐渴望的世界。将这两个世界在中秋之夜混淆,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和……一种近乎怯懦的退缩。或许,潜意识里,她也不愿让陈弦看到自己在舞台上,看似与“团圆”主题共鸣,实则可能更加封闭、更加沉浸于个人孤独旋律中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张明媚的笑脸暂时屏蔽。此刻,她只需要是林歌,首席小提琴林歌。

观众席渐渐暗下,舞台灯光亮起,柔和而明亮,如同圆月倾泻下的清辉。乐团成员各就各位,林歌位于第一小提琴声部最前端的位置,身姿挺拔如竹,下颌微收,眼神平静无波,却自带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清绝的气场。那身墨黑的礼服在灯光下,愈发衬得她肤光胜雪,整个人像一轮不小心坠入人间的、清冷孤高的月亮。

指挥吴昊稳步走上台,他年近四十,气质儒雅,是省内颇有声望的指挥家,也是陈弦在声乐深造时期的指导老师之一。他的目光扫过乐团,在与林歌视线交汇时,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带着欣赏与信赖。然而,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又在观众席的某个方向停留了一瞬,那里,坐着被他以“感受乐团氛围、聆听经典曲目”为由,特意邀请来的陈弦。

陈弦坐在观众席中排靠左的位置,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林歌的侧影。当林歌出现在舞台上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一瞬。

她知道林歌是美丽的,那种带着距离感和破碎感的清冷之美。但今夜,在中秋主题的音乐会上,盛装打扮的林歌,美得超越了性别,超越了尘世,仿佛是从月宫遗落凡尘的仙子,或是神话中与月光同源而生的精灵。她的美丽不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是一种氛围,一种气质,将周围的一切都渲染得静谧而神圣。黑色的礼服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极致对比,裸露的肩颈和锁骨的线条,完美得如同大师用最细腻的刀法雕刻而成。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低头检查琴弦,侧脸线条流畅而清俊,就像一幅精心绘制的、价值连城的古典肖像画,凝聚了所有的光,也隔绝了所有的尘嚣。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带着疼痛般的悸动。陈弦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锁在林歌身上。这是一种滔天的爱意,在胸腔里翻涌、冲撞,却必须被死死地压抑着,不能表露分毫。在这个坐满了陌生人的音乐厅里,在这个以“团圆”为主题的夜晚,她只能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看着自己心尖上的人,在属于她的领域里,如同遥不可及的明月,散发着她无法触及的、清冷而耀眼的光芒。

音乐响起。

开场曲是马斯涅的《泰伊思冥想曲》,又名《沉思》。小提琴独奏的旋律悠缓而深情地流淌出来,正是由林歌担任。那琴声仿佛带着月光的质感,纯净、空灵,又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与祈求,完美契合了中秋之夜人们对团圆、对宁静、对内心反思的复杂情感。林歌完全沉浸在了音乐里,她的眼眸微阖,身体随着旋律轻轻摇摆,琴弓在她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每一次运弓,每一次揉弦,都精准地传达着乐曲的灵魂。

陈弦不懂小提琴那些艰深的技巧,但她能听懂林歌琴声里的东西。那不仅仅是精准的音符,那里有孤独,有挣扎,有对美好的向往,也有深埋的温柔。这琴声与她平日里听到的、在公寓里流淌的旋律一脉相承,却又因舞台的放大和乐曲本身的内涵,显得更加深刻,更加动人心魄。她仿佛看到月光下独自徘徊的身影,听到灵魂深处最隐秘的低语。

她看到吴昊指挥时,偶尔投向林歌的、带着激赏乃至一丝沉醉的目光。她也看到,在乐曲终了,余音袅袅之际,林歌缓缓睁开双眼,那眸中一闪而过的、未曾完全敛去的情感波澜,让她心头为之震颤。

这样的林歌,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也……遥远得让人心头发涩。她就像音乐本身,美好得如同幻觉,却难以真正拥入怀中。

后续的曲目还包括了德彪西《月光》的管弦乐改编版,以及一些充满华夏风韵、寄托望月思乡之情的作品。林歌作为首席,始终是乐团的核心之一,她的演奏无可挑剔,音色控制出神入化,时而如月华流泻,清冷弥漫,时而又在乐团齐奏时,展现出坚实而富有穿透力的力量。

中场休息时,陈弦去洗手间,正好遇到了也从后台出来的吴昊。

“小登,来了。”吴昊微笑着打招呼,他向来欣赏这个有灵气又努力的学生,“感觉怎么样?今晚的曲子都很应景。”“非常精彩,吴老师指挥得太棒了,乐团的表现力也很强,尤其是林首席的《沉思》。”陈弦由衷地说,脑海中还回荡着那动人的旋律。吴昊点点头,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林歌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技术和乐感都极佳。她就像为音乐而生的,今晚的她,尤其像月光下的珍珠,光彩夺目。”他的语气带着纯粹的艺术家对另一件“艺术品”的欣赏,但陈弦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别的什么,一种类似于……男人对优秀女性自然而然的倾慕?这让她心里微微有些异样,但很快便消散了。吴昊老师是正人君子,而且,他清楚自己是林歌的邻居。

“是的,林老师非常优秀。”陈弦压下心头的波澜,礼貌地回答。“结束后有个简单的庆功宴,你要不要一起来?”吴昊发出邀请。陈弦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吴老师,我不打扰你们了。我等等就回去。”吴昊也没有强求,又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陈弦站在原地,轻轻吐了口气。她来,只是想看看舞台上的林歌,在这个夜晚,与她以这种方式“共度”佳节,仅此而已。她好像生来就喜欢并且能自如的应付那些应酬和热闹,但她知道,大概率这些不属于林歌。

下半场的演出同样精彩。当最后一曲《花好月圆》的欢快旋律在指挥棒坚定的收势下结束,短暂的寂静后,雷鸣般的掌声响彻音乐厅,如同献给这个夜晚最热烈的礼赞。观众们起立致敬,鲜花被送上舞台。

林歌站在舞台上,随着乐团成员一起微微鞠躬。聚光灯打在她身上,脸上带着适度的、职业化的微笑,但陈弦却觉得,那笑容底下,是深深的疲惫和一种……与这团圆主题格格不入的抽离感。仿佛刚才那个在音乐中倾注了所有情感、如同月神般发光的人不是她,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完成了工作的、精致却冰冷的偶人。那身漆黑的礼服在强光下,仿佛也吸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暖意。

掌声持续了很久。林歌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观众席,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当她的视线无意中掠过陈弦所在的方向时,并没有停留,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的观众。陈弦的心,却因为那看似无意的一瞥,而微微揪紧。

她并不意外自己的出现。陈弦想。以林歌的敏锐,或许早就从吴昊老师那里,或者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自己会来。她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就像月亮,永远清冷地悬挂在天际,遥望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却从不参与。

演出结束,人群开始缓慢退场。陈弦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音乐厅外不远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看着被乐迷和媒体簇拥着的乐团成员们陆续走出来。吴昊被几个人围着交谈,林歌则被几个拿着签名本和手机的年轻乐迷拦住,她耐着性子,低头快速地签着名,脸上没什么表情,那身华丽的礼服在寻常灯光下,更显得她身形单薄,带着一种易碎感。

等了将近半小时,人群才渐渐散去。林歌终于脱身,独自一人提着沉重的琴盒,走向音乐厅侧面的员工通道出口。她换下了礼服,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外面套着一件深色的长风衣,卸了妆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洗去了铅华,更凸显出五官原本的清俊与精致,只是脸色苍白,比舞台上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让人心疼的脆弱。

陈弦从角落里走出来,轻声唤道:“林老师。”

林歌脚步一顿,抬起头看向她。月光和路灯的光线交织,在她清俊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了然的平静,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在这里等待。月光勾勒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动人的侧脸轮廓,几缕散落的发丝被夜风轻轻吹动。

“你怎么还没走。”不是疑问句,而是平淡的陈述。“等您一起回去。”陈弦走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手,“琴盒我帮您拿吧。”林歌看了看她,没有拒绝,将沉重的琴盒递了过去。指尖在交接时短暂地触碰,林歌迅速收回手,插进了风衣口袋。

“吴指邀请你的?”两人并肩走在夜晚清净了许多的街道上,林歌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演出后的疲惫。“嗯。”陈弦点头,“老师说中秋音乐会,机会难得。”林歌沉默了一下,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没有对中秋这个话题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淡淡地说:“你的老师很关心你。”陈弦听出了这话里的潜台词,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轻声应道:“吴老师一直很照顾学生。”

空气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中秋之夜的月亮,又大又圆,像一枚温润的白玉盘,高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辉遍洒,将城市的轮廓勾勒得温柔了几分。

从音乐厅走回小区,需要二十多分钟。起初,林歌的步伐还算平稳,但渐渐地,陈弦注意到她的速度慢了下来,而且走路姿势有些微的不自然,眉头也几不可查地蹙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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