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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笛开始思考改名潘外交的可能（第2页）

潘笛沉默地低下头，没有接话。今天，外婆没叫她洗任何衣服，还在饭桌上主动给她夹了一个荷包蛋。

这种目的明显的“好意”让潘笛如坐针毡。她心里清楚，那一万块奖学金自己最好想都别想，提出来只会是自取其辱。于是她只是埋头，飞快地扒完碗里的饭，然后抢着洗了所有的碗（其实也没有人和她抢），然后借口学校还有补课，飞速跑离了那个家。

幸运的是，她顺利从小卖部老板那里取走了母亲转账的八百块钱。捏着那厚厚一叠现金，潘笛狠狠“消费”了一把，买了十本盗版要刷题。英语两本，别的各科一样一本。这个书屋里的盗印资源怪清晰的，比正版价格整整便宜一半。即便如此，付钱的时候潘笛的心还在滴血。书昀说了，有做好分科决定的学生可以把重心放在纯理或者纯文上了，省时省钱。可惜奖学金要看九科总成绩，唉。

高中的学习生活高速运转，紧张而充实。唯一的例外，是英语课。

潘笛初中所在的学区中学河中全市倒数，她所在重点班的英语老师和校长同姓，细看他的专业水平是一种残忍——他上课随身携带点读机，全靠这个读单词课文，他最为人称道的“功劳”是，每次班级考了年级第一后他会自费请大家喝柠檬水。总之种种原因导致潘笛的英语基础，尤其是听力和口语，相当薄弱。

而一班的英语老师张老师，是个喜欢眼白看人的老教师，一声冷哼就能让所有学生抖三抖。

潘笛想她会永远记得那个场景：第一堂英语课的上课铃还没响，张老师就踩着一双黑色低跟皮鞋，“噔噔噔”地快步走进教室。她站定在讲台后，微抬着下巴，目光扫视全场：“安静！距离上课只有三分钟了，吵吵嚷嚷，在教室里打闹，像什么样子？我很失望，你们的素质远低于我的想象”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同学们迅速回归座位，正襟危坐。

“Idontgivewarnings，”她开口，语速极快，“今天是唯一一次例外。以后，onlysequences。”（我不给警告，只有后果。）

看到学生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她点点头，继续道：“Goodm，class。ImMs。Zhang，yournewEnglishinstructor。Withovertwentyyearsofteagexperienkeyschools，Ihavehighexpectationsforthisclass。Assuch，startingtoday，wellbeadoptingafullimmersionapproalishlessons。”（早安，同学们。我是张老师，你们的新英语讲师。拥有二十多年重点学校教学经验，我对本班期望很高。因此，从今天起，我们的英语课将采用全英文沉浸式教学。）

她的目光像刀一样，四处刮来刮去，恰好对上潘笛因为紧张而有些茫然的眼睛。张老师重重哼一声，下巴抬得更高了些：“Hopefully，nooneherefindsthatbeyondtheirprehension?”（希望没人觉得这超出理解范围了吧？）

潘笛的心猛地一沉。全英文授课？她连老师正常语速的句子都要反应半天，更别说跟进思路提问、回答了。一整节课，她拼命地挠头，试图抓住每一个熟悉的单词来拼凑意思，但往往是刚勉强弄懂一句，老师早已流畅地讲完了下一段。

下课铃响时，潘笛的笔记本上几乎一片空白。她看着周围同学都是几大页笔记，甚至还追上讲台用英文问张老师什么，她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攫住了。

她尝试课后去办公室问张老师，但要么收到一句“课上都有啊，你没听吗？”要么更是直接找不到人。况且，听力和口语的短板不是一日之功。她开始更早起床，对着教室的窗户大声朗读课文，提前背诵默写单词，还厚着脸皮向书昀借了一个旧MP3，里面下载了一些英语听力材料，一下课就塞上耳机争分夺秒地听，但还是一上英语课就猛挠头。潘笛甚至开始绝望地想，大姨叶超英定居美国了，她就应该叫潘外交或者潘英文的。

张老师很快就注意并记住了这个课堂上提问时哑口无言的女生，并开始“重点关注”。潘笛连续两次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时，都只能窘迫地低着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Sorry，Idontknow。”换来的是张老师毫不掩饰的白眼，然后她似乎忘记了说“sitdown”，潘笛就这样一直站着。

站多了好歹脸皮也练厚了一些，潘笛甚至开始忖夺，争取再站二十节后能跟上。但最让她难堪的来了，几次之后，在轮流回答问题时，张老师直接略过了她，说：“让我们的No。5多准备下吧。WellskipMs。Pa，please。”（跳过潘同学。下一位。）

潘笛的脸一瞬间烧得通红。

下课后，潘笛鼓起勇气再次来到英语办公室。张老师正在回微信，看清来人后又低下头了：“什么事？”

“张老师，今天课上讲的定语从句部分，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潘笛小声说。

“课上不是讲得很清楚了吗？”张老师终于抬头，眼神锐利，“你上课在干什么？”

“我、我听力不太好，没听太懂……”潘笛的声音越来越小。

张老师冷哼一声：“听力不好就多练。难道要我耽搁大家的时间等你么？回去吧，我忙着呢。”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好整以暇地看过来，潘笛的脸又红了，低着头跑出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哎呦！”原来是书昀，她吃痛叫了一声，却在看清来人后赶紧扶住：“怎么啦？走这么急。”

潘笛闷闷地回了一声：“没怎么”，但书昀已经明白了：“是找张老师是吧？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儿子考到港大，但没拿全奖，她正愁钱呢。我这几次测验也没考好，她对我也看不顺眼，打我妈电话两次告状了都。”

看潘笛沉默，她拍拍潘笛的背：“我说真的，我最近也没太听懂。我小学初中老师都是说英音的，我这半个月上英语课也和做梦一样。她现在一看到我的测验成绩就打电话给我妈热聊，哼，她也好意思收五百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