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女形象和此刻叼着香烟形象重合不到一块,于是我被扇了一巴掌,没有丝毫准备的我被打趴在地上,头顶直冒星光。
弟弟直接被吓哭。
“妈妈,不要。”年幼的弟弟拉着妈妈的衣角,“不要打姐姐。”
我蹲在地上,脸好疼,头晕乎乎的,心里也堵上了一块石头。
妈妈眼里都是怒火,掰开弟弟的手,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她把掉在地上的香烟踢的很远,然后开始数落我,“一个女孩子像什么样。”
爸爸拉着妈妈,奋力的想让她冷静下来,“孩子大了给她留些面子。”
妈妈不顾爸爸的阻拦,继续在走廊数落我,她把我拎起来,“你自己看看丢不丢人?”
我像只小鸡一样被她拎着,胸前的衣服被撤的皱皱巴巴,被打那一巴掌也很痛。
妈妈说,“养你十几年,好的没学会,你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你说我平时是这样教你的吗?怎么不说话,你心里是不是不服气,还是说我们不该送你来医院,你在医院都敢抽烟,更别说在家了,你指不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来来往往的人里没一个敢上来拦的,我妈此刻就像个炸药桶,危险性极高,也随时能波及到靠近我的人。
“你说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之前送你挂链的那个?我都说不让你跟她玩儿,跟学习不好的人在一块你能学到些什么?”
我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怎么反驳,也不敢反驳。
生气的妈妈,沉默的爸爸,哭泣的弟弟和木偶一样的我。
一切都那么熟悉,像又回到了家里,无止境教育的妈妈和永远沉默的我们。
突然我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苦涩的笑了一下。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妈妈在大庭广众之下开爱的教育,数不清了,只觉得脸很疼,哭泣的弟弟很可怜。
弟弟红着眼被爸爸护在身后。
明明小时候,妈妈不是这样,爸爸也不会沉默,为什么我长大后却找不到他们身上曾经的影子。
弟弟长大以后也要走我这条路吗?
谁也不知道,因为还没等我去问妈妈,她就已经抱着弟弟离开了,没有回头,就连背影都在生气。
我望着那道背影,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获奖时妈妈就像这样把我抱在怀里,一直哄,一路夸,脸上全是骄傲,她的背那么宽。
妈妈很久没有抱过我了。
爸爸走在后面,他过来摸摸我的头,一声叹息后,他说,“小余,你妈妈都是为你好。”
我点点头,一如既往的回答着:“我知道。”
世界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所以不能恨她。
后来朋友出院,新朋友走的那天我去送她,她把自己的齐腰长发剪了,顶着寸头灿烂的冲我笑,“我要去国外做手术了,等我回来你就该喊我哥哥了。”
我很替她开心,“那祝你手术顺利。”
她又把自己未开封的裙子送给我,冲我眨眨眼,“我们认识这么久都没见你穿过裙子,可是每一次你来我房间都会盯着那些衣服,这是我妈上次来看我,我托她带给你的礼物。”
妈妈说,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很艰难,所以我一年四季都是校服,里面只有一成不变的白衬衣。
他们还说,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所以我从小规规矩矩的做个好学生,留着板正的齐耳短发,按时上课,从不迟到早退,甚至生病也要去学校坚持着。
我很羡慕那些可以凭自己意愿活着的人。
就连她们留着长头发我也羡慕。
新朋友被阿姨领走,她们走的时候我看到两人脸上幸福的笑。
晚上,我脱去病号服,把新朋友送的红裙子穿在身上,像第一次见另一个自己一样,在病房里快乐的转圈。
一圈又一圈。
像破茧的蝴蝶,它翱翔在天上,我获得片刻自由,解放在小小的病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