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我也知道不少她事情。她是从大山出来的,今年刚二十,十四岁就出来打工,做过清洁工,促销员,美容师,什么赚钱就做什么,挣到钱她就给弟弟寄过去,今年他弟考上了大学,也是山里唯一的大学生。
她说起弟弟时满脸都是骄傲。
“你们姐俩感情挺好的。”
她一听我这样说脸上堆满了朴实的笑,“那小子从小就跟我亲。”
“我也有个弟弟,”我看着床头的草莓糖,想到家里那个乖乖的小孩,笑容不由得更深,“我最舍不得的就是我弟。”
“有弟弟好啊,姐俩有照应,遇事也不会受欺负。”
有了弟弟这个共同话题,我们之间变得更加亲近。
这几天她告诉我,自己要参加成人高考,她仰起头,阳光都打在她身上,无比耀眼。
我倒是很支持她,在医院呆久了,突然有个充满热情的人给这死寂的生活带来一束花,又灿烂又香,没有人不动容。
我真心的鼓励她,“加油。”
“妹子,我听他们说你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她眼睛都发亮,“你可不可以教我学习?”
我点点头。
之后的时间里,她下班就趴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学习,我的伤还没好全,动弹不了,就只能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遇到解不开的题或者读不懂的英语单词就过来问我。她很聪明,有些东西一点就透,我夸她,她便会把功劳全都归结到我身上,她总是谦虚的说,“那是小余老师教的好。”
她一遍一遍的问,手里的笔总是不停,我看着她的书越来越多,上面全是各种笔记,每次她离开医院,都背着一个大包,回家也要继续看书。
她说,“我得惜时如金。”
没过多久,她考上心仪的学校,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我还没能出院,她走之前过来给我道别。
她说,“小余,你是最好的老师。”
“你也是最好的学生。”
“小余,以后我有孩子了,你就给她当干妈。”
我说,“好。”
最后我还是没挺到那个时候。
弟弟失踪的第六个月,我用刀顺着肩膀一刀一刀的划到手腕,新疤旧痕,我都感受不到疼,就是觉得害怕,它像个无底洞,无论如何也看不见尽头。
那罐草莓糖吃完了。
世上也没什么我能留恋的。
那天我流了很多血,床单都染的鲜红,外面的月光真亮,像回到了那天除夕,弟弟看着烟花笑。
我想起周日儿童频道会播放玩具探险记,于是撑着身体往外走,太累了,身体也很重,我撑不下去,一头磕在了墙角。
就这样我终于睡了个长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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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冬天结束,我都没再见小女孩,这间病房也没人住,我终于失去了唯一的乐趣。
而我弄清了自己的死因,可我却成了一只孤独、难过、好像还有点抑郁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