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柳。
也就是昨日那位乘客避之不及的,销声匿迹已久的,曾经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红尘画师。
这位画师的封笔之作,同时也是成神之作,被称作‘十里红妆、一抹斜阳’,也被誉为‘心上朱砂、砚底藤黄’。
她如此想着,忽闻清浅的梅香。
回过神来,宋空和杨筝已经垫好手桥,等她翻墙,恍惚间以为回到了葛睐今带她翻进冷宫的日子里。
她坐在墙上,习惯性等她们翻过去后,伸手带她下来。
杨筝已经敞开怀抱:“下来呀,放心吧,我接住你。”
易减知才发现这不是二丈高的宫墙,要接住她的是从前避之不及的羽林卫。
落在地上,抬目望去,三里梅林,祭蔡文姬。
积雪未化,小溪潺潺,蜡梅压枝,一步一景。
她们小心地沿着溪走,确在溪边也看到了焚烧的梅枝,有大概六七枝,只烧了一截,插在白雪覆盖的土里,灰黑色的,细细直直地挺立。
崔三崔四双手抱臂,打了个哆嗦:“怎么像立碑似的。”
杨筝和宋空却觉得:“莫不是以梅自喻?”
易减知却笑崔三崔四:这两个,她立碑的时候非说她在种树,人家正儿八经在种树,又非说他在立碑。
何等的成见?
“梅枝下端完好,又间隔一丈。这是在盼望枯木逢春啊。”
易减知说着,无端感到一阵悲凉。这感觉实在莫名其妙,她皱起眉头,环顾四周,除却梅枝居然找不到任何其它他存在的痕迹。
玉衡鉴已经结束,他离开了吗?
就是离开,又何必将自己的存在全部抹去。就像是笃定,自己不会再回来。
易减知在这思考着,那几位却已经为此次探险给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哎哟,我也想闯荡江湖了。回宫之后,就再也不能这样说走就走了。”
“闯荡江湖哪里能天天有这样的风光?”宋空说,“更多的时候,都在赶路、挣钱、提防小人……”
杨筝调笑:“嘿!这话说的,咱俩换换?”
“去你的!”宋空捞起一把雪撒过去,两个人又开始撒起欢来,也不怕波及到中间的易减知。
话赶话的,几人沿着溪走到梅林的尽头,这边的围墙更高一些,其下有一条半环绕的沟渠,飘着一些梅花。
然而这并不是小溪的尽头。
在其中一面围墙之下,溪流转入地下,形成一条地下河,地下河的入口被密密麻麻的梅花盖住,宋空有点好奇地拿自己的刀拨开梅花探了探,挺深的。
“筝!”她露出神秘的微笑,“要不要下去看看?”
杨筝白了她一眼:“这寒冬腊月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抗冻?”
易减知也说:“其下无非就是一个涵洞,这梅花聚而不散,灞河也没有梅花流入,想来是有栅栏拦住。”
她想了想,这座梅林特意不标在堪舆图上,又有栅栏,估计还有些历史上的渊源。
被易减知这么一说,宋空也没了好奇,几人仍旧打算翻墙出去。
宋空不死心,有意炫技,非说她能不垫脚就翻过去,杨筝怕她撞到上面的瓦砾,也有些闹她的意思,偷偷伸手拉她一下。
“诶?”
宋空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却见杨筝送她的那个绿松石耳坠“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下河里。
顾不上骂杨筝了,她直直跳了进去。
这变故可把杨筝内疚死了,她赶忙道:“哎呀哎呀没必要,我再买一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