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要不然那李诉那么看不惯川哥,怎么还拿他没办法?”
随后一阵轰然大笑。
除这明显是在操练的一批人外,还有六七个弯着腰窝在墙根底下的阴影里,将几人对练的场面从头看到尾,呸一声,打嘴里吐出半截草茬。
“莽汉一个,”当中一个瘦高个撇了撇嘴,话带讥诮,“再练有什么用?还不是叫人白捡了指挥使的位置去?”
“就是就是,白费这折腾的功夫,不还是得听人使唤?”旁人应和。
北镇抚司的老本行就是探听消息,这群人自然早得知了要新来个指挥使,做顶头上司的消息。
原本瘦高个还担心李诉突然被杀,被死压着的盖川有了出头的日子,定要跟他们算算先前诸般刁难的账。
好嘛,想来也是上天要保他吃香喝辣的享福命,打外边来了个新老大,甭管是谁,总比结了旧怨的盖川强!
瘦高个嗓音不高,但在场谁不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哪会没听见?
台边一个年轻锦衣卫立刻显出怒色,忍不住嘲道:“总比某些个只会吃酒玩乐的耗子强……也不知新来的指挥使看不看得惯这懒皮,吃不吃那拍马溜须的招儿!”
“你这瘪三!”
两方人马眼看就要打起来,被议论的盖川倒低喝一声:“都把刀收起来!”
那瘦高个耀武扬威惯了,脖子一梗,还想争辩,却被盖川眼里的冷意逼得把话咽了回去。
盖川又看向怒目相向的愣头青:“他嘴欠,你就要动手?有闲心听闲话,还不如多练个几招,才算给我争面!”
被叫做愣头青的年轻人缓缓松开攥着刀柄的手,垂首道:“是属下冲动。”
话虽如此,可看他神态就知他年轻气盛,还没放下这“新仇”呢!
他正寻思着下了衙,走到暗巷里给瘦高个套粗麻袋打一顿出气。
院门外却突兀传来道陌生的嗓音:
“单昌,发力太猛,下盘虚浮,一击不中,门户大开。”
愣头青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这番点评是说给自己听的,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一身着墨色常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在门边,指节从皮革半指手套里探出,虚按在腰间悬着的剑柄,眸光扫过时神色冷淡。
顾从酌点完一人,将目光挨个掠过方才出手过的几人:
“杨向,出刀过急,后劲不足。”
说的是左侧最先动手的那位。
“高柏,基本功不够,握刀不稳。”
说的是右侧被打落兵器的那位。
……
众人悚然一惊。
他们自然知道自己哪有不足,却没想到这人在方才短短半炷香里,就能将几人招式全看透,还简明扼要指出问题所在。
何况,这人分析得那么清楚,必定是将他们的过招从头看到了尾,可他们却无一人发觉!
单昌最是急性子,当下就直截了当,高声道:“你又是哪位?”
顾从酌并未作答,将视线落在最后一个盖川上,与他倏然眯起的眼正正相对。
他说:“盖川,刀势如虎,功底深厚,只欠两分变势,便可再进一步。”
场内一下子陷入寂静。
众人没想到连北镇抚司里最能打的盖川,在他嘴里都还“欠点功夫”,这跟上门来挑衅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