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后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清梧扶着虚弱的楚红玉,清荷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父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前厅的门帘处。他穿着常穿的深色长衫,面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清荷渗血的肩头。
“受伤了?”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清荷吓得往后缩了缩,小声嗫嚅:“父亲。。。。。。”
沈父走上前,仔细查看了清荷的伤口,眉头微蹙:“箭伤?”他转向老大夫,“劳烦您再拿些金疮药和干净纱布来。”
老大夫迟疑地看了看沈清梧,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躬身退下。
沈父这才将目光转向楚红玉,打量片刻后轻声道:“你就是乳娘的女儿?”
楚红玉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回视:“沈老爷。”
令人意外的是,沈父竟微微颔首:“你母亲是个忠义之人。”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上好的伤药,对箭伤有奇效。”
沈清梧终于忍不住开口:“父亲为何会在此处?”
沈父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长女:“我若不来,你们打算如何?带着两个伤者硬闯出城?”他叹了口气,“清荷昨日偷印鉴时,我就知道了。”
清荷脸色煞白:“父亲,我。。。。。。”
“做得很好。”沈父忽然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虽然冒险,但很有胆识。”
姐妹俩都愣住了。沈清梧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您不怪我们?程家那边。。。。。。”
“程家?”沈父冷笑一声,“二十年前我被迫作伪证保全沈家,不代表我会永远受制于人。”他压低声音,“这些年,我暗中收集的证据,不比你们手中的少。”
楚红玉忽然咳嗽起来,伤口又开始渗血。沈父立即上前查看,手法熟练地为她重新包扎:“这伤须好生调理,否则会留下病根。”转头对帘外道,“李大夫,烦您备车,送几位姑娘去城南别院。”
老大夫应声而去。沈清梧却仍不放心:“父亲,程家若是问起。。。。。。”
“我自有分寸。”沈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沈清梧,“这是今早收到的,你母亲的信。”
沈清梧急忙展开信纸,上面是母亲熟悉的娟秀字迹:“一切安好,程家暂无疑心。护好小玉,待风波稍平,自有相见之日。”
信末还有一个特殊的记号——那是小时候母亲教她的暗号,表示“可信”。
“您和母亲。。。。。。”沈清梧眼眶发热。
沈父目光柔和下来:“这些年苦了她,也苦了你们。”他看向楚红玉,“更苦了乳娘和她的孩子。”
楚红玉别过脸去,但沈清梧看见她眼角闪动的泪光。
马车备好后,沈父亲自扶她们上车:“城南别院很安全,管事是我旧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会定期派人送药。”
临行前,他忽然拉住沈清梧,低声道:“那份名单,千万收好。程家如今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马车缓缓驶离药铺。沈清梧回头望去,看见父亲仍站在原地目送她们,晨光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独。
到达别院后,管事早已备好房间和药品。楚红玉和清荷都被安置在静室养伤,沈清梧则守在她们身边。
夜深人静时,楚红玉忽然轻声道:“你父亲。。。。。。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沈清梧为她掖好被角:“我也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窗外月色如水,沈清梧取出那份名单,就着烛光细细查看。在父亲的名字下面,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让她心头一紧——
周姨娘。
那个总是低眉顺目、存在感极低的姨娘,竟然也牵扯其中?
就在她沉思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这是父亲说过的暗号,表示有急事。
沈清梧轻轻推开窗,只见一个黑影敏捷地翻窗而入,竟是日间药铺里的老大夫。
“小姐,”他压低声音,神色紧张,“沈老爷让我传话:程家已知你们在此处,必须立刻转移!”
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正在迅速逼近。老大夫话音未落,别院外已是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