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向熙脚步停在一个足够合适的位置,“希望你认真考虑我说得话。”
她收回视线,“我走了。”
商呈玉似乎丧失了反应能力,过了会儿,轻轻点头。
他回神,容向熙已经走远了。
台阶上空无一人,只有冷风卷起着枯黄的叶在青砖石阶上飞舞。
商呈玉掩唇,轻咳。
咳嗽没有止住。
越咳越烈,要将五脏六腑一同咳出。
陈澍赶忙过来,却望见大老板掩唇的手掌鲜红,暗红的血从修长苍白的指节溢出。
陈澍吓得颤抖,“BOSS……去医院,我送您去医院。”
商呈玉轻轻摇头,侧过身,抽出丝帕擦干净唇角和指根的血迹。
他从前学医,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他的身体比心脏更脆弱一些,承受不住如此深刻的惊惧痛苦。
这不算什么。
他从来不是好聚好散的人。
容向熙回到车上,双眸虚无看着窗景,沉默不语。
李璟看她一会儿,觉得该说什么调节这压抑的气氛,“你还是在意商先生。”
“当然。”容向熙转过脸,“都说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是从怜惜开始的,我这一生,统共没有怜惜过几个人,他算一个。”
车子徐徐开动,走出地库,迎面洒进阳光。
李璟降下窗帘,遮住夕阳刺目的光,“你不仅怜惜他,你还很懂他。”
容向熙说:“我懂他的少年惶惶,独居异乡,青年寂寂,勾心斗角。”她扯唇笑了笑,“因为我跟他是一种人,我们都多疑善变刻薄,而且是利己主义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璟可不想听她的自我批判大会,挑开话题,“你刚刚说你统共没怜惜过几个人,除了商先生,还有谁?”
“我妈妈。”
“还有呢?”
容向熙眸光看他,柔和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李璟无奈,“原来你对我是怜惜的。”
“你当我是什么大善人吗?可不是谁都能让我既养猫又养狗还养乌龟的。”她可不是喜欢动物的小仙女。
容向熙跟李璟说笑一会儿,慢慢地,心情又低落下来,不再言语。
她靠着车窗,望着窗外飞速变幻的街景,灯红酒绿中,想起多年前结束相亲的那个下午。
她可真是色令智昏啊。
顾问建议她去查一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商二公子的底细,她一口否定,她说:“我很信任他。”
她其实一点不信任他,更不信任郁小瑛拿给她的堪称完美的关于商呈玉的调查资料。
但她太喜欢他了,喜欢到自愿蒙蔽双眼。
喜欢到即使他不是商家二公子,没有这样显赫的家世,没有这样强大的助力,她也会毫不犹豫得拉着他跟她结婚。
好像迟来的叛逆期,要让她将过往二十多年里所有落空的热情全部倾洒到他的身上。
可惜,这故事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从茶楼开往容公馆的路很长,容向熙心神俱疲,靠在座椅上昏沉沉睡过去。
她的长发飘散在腰际,侧着身体,脊背纤瘦窈窕。
李璟蹙了眉,抬手,想扶正她的位置,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