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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前一天晚上，有个人来我家找我爸，说了什么我没听见，但是……吃一口蔬菜，别光吃肉……”

“我就要吃肉。”这人手里抓着螺丝刀，对吃的还这么挑剔，“不然我不吃了。”

秦文峡叹了口气，只好换了一筷子菜：“但是我知道我爸拿了人家一笔钱，当晚他就跟我说，看到十一号就放慢速度，不要超过人家……我们不知道是第几个收过钱的了。”

周澄很鄙视这种行为，恨恨地嚼着肉：“别告诉我你答应了，我鄙视你。”

小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小秦表面上答应了，但是打算比赛的时候说话不算，年纪还小的他根本不知道如果出尔反尔会给秦玥带来多少麻烦。

可估计是秦玥太了解他这个儿子，比赛当天，并没有给他准备好足够的水和食物。

导致秦文峡在中途就因为口渴几乎不能继续比赛。

“你冲得好快啊。”在他速度逐渐下降的时候，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小橙子不得不停止跟车，骑到他旁边，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黑乎乎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这才刚开始没多久，你不能骑这么快的啊！”

然后发现自己一直在看他架在车身的水壶干咽口水，很慷慨地把整个水壶都抽出来递给他：“你比赛怎么能不带水呢？”

“忘了。”小秦说得很简单。

“那你喝我的。”

“……不用。”

“哎呀，我已经习惯了，不喝也没什么的，你们很多都是被迫来参加比赛的，我知道。”

小秦：“难道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啊，我是威胁我爸爸翘课来的。”小橙子大大的骄傲，“骑车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如果你一直骑就会发现啦！”

小秦伸手隔空接过那个水壶，里面沉甸甸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水壶，送给你了，开心点啦！我在终点等你！”

对方明亮的笑脸，以及扔下他绝尘而去的身影，一直被他刻在眼里。

他在想，第一个冲过终点的，是十一号。

他在想，他要记住这个人的脸，记住他穿的衣服，记住他的号码，等比赛结束了，他要去安慰这个可爱的小太阳。

他在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这些事情只会落在他们这些没有钱的人头上，而他们必须忍受，光这一件，不算什么。

周澄听着，逐渐觉得不对：“但我记得那次比赛……”

“对，那次比赛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十一号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秦文峡给他喂完了最后一口，用手背给他擦掉嘴角的油渍，动作温柔至极，“因为站在冠军领奖台上的人根本不是十一号，而是你。”?

第七十六章一束阳光（下）

那天阳光很好，秋高气爽，还是小学生的周小少爷单手叉着腰看着老爸举着的摄像机，笑出一口白牙，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被另一个小小的少年仰望着，仿佛周身都洒满了金光，简直就是男孩子眼中的奥特曼下凡。

秦文峡那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眼睛痴痴地望着他，胸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心脏阵阵躁动。

他看着周澄脸上的表情，就猜到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周澄家里是什么背景，只是觉得，有人战胜了这种不公平，让他在被家人抛弃和贫困的环境中，感受到了一丝美好。

“我在下面看着你的时候，你人还在冠军的领奖台上蹦蹦跳跳，朝下面招手。”

二少爷似乎都还没缓过神来，呆滞地‘哦’了一声：“我那是，在跟我爸打招呼。”

秦文峡看着他呆呆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下：“而且那个领奖台还特别高，我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你的全部。”

二少爷想起来一些细节，那是老周特地让人给他打的，说如果他拿了第一名就用自己家的领奖台，羡慕死其他小朋友，当时老周还因为对主办方提出任性的要求被他爸骂了一顿。

那天的颁奖仪式结束后，小秦就想找到他，问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小学，但是他个子不高，视线都被大人给挡住了，等他在场地里乱窜，再次看见对方身影的时候，对方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架在脖子上，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男人，以及几个小孩儿，正在拍全家福。

他远远地看着，脚下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最后还是秦玥担心他跑来找他，他才回过神来，但他们一家子早就走了。

“我记得你的选手号码，所以我拜托老师去帮我打听你的名字，你的学校，省里有比赛的时候我就会守在电视机前面找你的影子，会收集你的采访和照片……直到我在这些地方都找不到你了。”

因为周澄在一次拉练里出了事故，出院之后就休赛了。

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比赛。

那之后小秦就像一个变态一样，每天放学立刻骑往对方所在的中学，企图在校外看一眼对方的样子，但他们两个学校的放学时间是一样的，每每等小秦赶到校门口，二少爷其实已经跟死党们一块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