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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第1页）

就在六人组忙于暗中调查、试图拼凑真相时，冰冷的现实再次降临——一月一次的评级日到了。

这一次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凌皓的名字后，赫然标注着刺眼的“F级”。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班长华泽仁，在宣读名单时也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他确实因凌皓近期的“不安分”而在上报时略作了负面评价，意图只是敲打警告，却没料到万神殿竟直接将其一撸到底，贬至最底层。更让他意外的是，一向冲动的叶炽竟也一同被降为了F级。

华泽仁微微蹙眉，试图揣摩上层此举的深意，是某种平衡？还是一次无差别的清洗？但很快，他便将这丝疑虑抛诸脑后。不过是两个F级而已，已不值得他再多费心神。他们的命运，几乎已经注定。

然而，对于其他四位玩家而言，这无疑是晴天霹雳。游戏的规则冰冷而清晰：连续两次降为F级，将被立即关入“小黑屋”，彻底失去游戏资格和所有奖励。凌皓和叶炽，已然站在了悬崖边缘。

焦虑瞬间笼罩了这个小团体。任蔚之、司南辰、苏晚萤甚至简遇都开始急切地商讨对策，试图在下次评级前找到挽回局面的方法。

出人意料的是，班级里对此事表现得最为关切的，竟是副班长楚怡。这尤其令人意外，因为最初司南辰空降成为另一位副班长时，心高气傲的楚怡深感不快，曾默许甚至间接怂恿过一些人对凌皓、叶炽这几个“司南辰身边的人”进行刁难。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目光开始无法从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仿佛任何等级压力都无法将他真正击垮的凌皓身上移开。或许是他球场上耀眼的身姿，或许是他被刁难时满不在乎的反击，或许是他那种与这个森严等级格格不入的自由气息。一种陌生的情愫在她心底悄然滋生，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直到听闻他被降为F级的噩耗，那瞬间的心慌和揪痛让她明白了一切。

评级结果公布的当晚，她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私下将凌皓约到了教学楼后月光笼罩的无人的长廊。

夜晚的微风拂过她精心打理的发丝。她微微仰着头，努力维持着A级生的骄傲与优雅，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闪烁的目光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凌皓，”她开口，声音比平时柔软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你…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语速加快，“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有我在，没人敢动你！我可是楚怡，我说的话，他们总要听几分！”

这番话与其说是保证，更像是一个骄傲少女笨拙而真诚的许诺。她脸颊绯红，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那是一种混合着担忧、羞涩和初次心动勇气的光芒，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放下身段，为一个人的未来感到害怕并想要挺身而出。

已是成年人心态的凌皓，看着眼前这个放在自己时代可以当老祖宗的少女，看着她强装镇定却掩不住青涩懵懂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旖旎，只余一片温和的无奈与怜惜。他经历过太多，深知如何处理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感。

他微微后退半步，优雅而自然地拉开了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让对方难堪，也明确表达了态度。他的笑容依旧温暖，却带着一种经过沉淀的包容和清晰的界限感。

“楚怡同学，”他的声音温和而诚恳，像一位兄长对待妹妹，“非常感谢你的好意。真的，我很感动。但是，”他语气一转，变得坚定而清晰，“我不能接受。你是一位非常优秀、值得所有人珍惜的女孩，你的未来一片光明。不应该为我这样一个F级操心，更不该说出‘保护’这样的话。这对你不好。”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补充道：“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而不是和一个可能朝不保夕的人扯上关系。请原谅我的直接，但我必须说清楚。”

这番话礼貌、周全，甚至带着呵护，却像一把温柔的刀子，精准地戳破了少女刚刚鼓起的、充满甜蜜幻想的气球。楚怡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转为苍白。巨大的屈辱感、失落和被看轻的委屈瞬间淹没了她——她，楚怡，一个从未将低等级放在眼里的A级，人生第一次放下骄傲和界限，竟然被一个F级如此温柔又彻底地拒绝了？！

“你…你…”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狠狠瞪了凌皓一眼，那眼神里有伤心，有难堪，更有一种被冒犯了骄傲的愤怒，“你混蛋！”她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跑开了，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又伤心的弧线。

当晚，当凌皓回到秘密据点，将这段匪夷所思的插曲告知其他几人时，反应可谓精彩纷呈，远比评级结果本身更让他们暂时忘却了危机。

简遇从他那本厚重的小说上抬起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眼睛瞬间闪烁着一种发现了稀有矿藏般的光芒。他喃喃自语，指尖甚至在空气中飞快地划拉着什么：“…标准傲娇高岭之花人设，为爱不顾等级偏见，主动出击保护落难阳光型男主…这设定，完美！”他显然已迅速将现实完美代入了某个特定的文学标签，并开始颅内存档，甚至可能已经在构思同人剧情。

叶炽的反应则直接得多。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凌皓，声音里充满了天理难容的冤屈：“不是？！等会儿！哥们儿！我也F级了啊！还是跟你一起挨的打，一起背的锅！怎么就没半个女生冲过来眼泪汪汪地跟我说要保护我？！这看脸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歧视！这绝对是赤裸裸的人格歧视！”他郁闷地抓着自己的绿毛。

苏晚萤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追忆与恍然，仿佛透过楚怡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同样骄傲、同样会不顾一切勇敢直球的自己，唇角甚至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柔和弧度。但下一秒，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身旁那个一脸事不关己的司南辰，那点柔和的追忆瞬间化为滔天愤懑和迁怒。“哼！”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见，“男人果然都一样！追求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说得出口，显得多么与众不同！一旦得手了或者觉得稳了，就立刻冷冰冰、公事公办！说变就变，本质上都是自私的家伙！”司南辰无故被这记范围攻击精准波及，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苏晚萤杀人般的目光逼视下，最终只是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将所有话咽了回去，默默承受着这来自“前妻”的新一轮指控。

而任蔚之却双手合十，轻轻放在胸前，眼中流露出纯粹的感动和欣赏。“虽然有点意外，”她轻声感叹道，“但是…楚怡同学能这样放下骄傲和等级的成见，鼓起勇气去表达心意，甚至想要去保护别人…这种感觉，真的很青春，很勇敢啊。”她对那位一向显得高高在上、界限分明的副班长，竟因此生出几分真切的理解和好感。

就连一向最为冷静的司南辰，在消化完这则八卦并承受完无妄之灾后，也忍不住对凌皓投去一个略带探究的眼神，冷静地补了一刀：“所以，你这份‘熟练’的拒绝经验，究竟是从多少份‘人生经历’里总结出来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一丝极淡的调侃。

凌皓听到司南辰那略带调侃的问话，非但没窘迫，反而眉毛一扬，脸上露出他惯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立刻反将一军：

“哟，司大学霸，这话说的…听起来经验丰富啊？怎么，以前在你那名校里，收到的情书和表白估计也能塞满一抽屉吧？跟我们分享一下‘成功’经验呗？也教教叶炽怎么吸引女孩子注意。”

司南辰显然没料到火力会这么快且精准地反弹到自己身上。他猝不及防地被问了个正着，罕见地愣住了，平日里冷静如精密仪器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卡顿，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他下意识地连推了两次眼镜，视线尴尬地飘向天花板，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一种局促：

“我…我那个时候…实验室和图书馆的优先级比较高…情、情书那种东西，干扰计算效率…”他越说声音越小，仿佛在陈述一个极其不严谨的实验结论，最后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异常清晰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数据库从一开始就只兼容她一个人。不需要，也不接受其他输入。”

这个“她”指的是谁，简直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刚才还弥漫着的、调侃凌皓的轻松气氛瞬间变质，空气中仿佛同时注入了糖浆和柠檬汁，甜腻中泛起酸涩。

刚刚还在一旁愤愤不平于“人格歧视”的叶炽，瞬间把楚怡忘到了九霄云外，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成了“O”型，极其浮夸地倒吸一口冷气，用手肘猛撞旁边的简遇：“卧槽！！！‘数据库只兼容她一个人’！这特么是什么理工男的顶级情话？！司南辰！你隐藏得太深了！”

原本还在为青春爱情感动的任蔚之，也忍不住双手捧心，眼睛弯成了月牙，但笑容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天啊…司南辰，你…”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而简遇更是猛地从终端前抬起头，呼吸急促，仿佛发现了惊天宝藏，却又很快意识到这糖里藏着玻璃渣，眼神复杂地在两人之间逡巡：“锁是锁死了…可是这…唉…”他看司南辰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美丽却已碎裂的瓷器。

风暴中心的苏晚萤，原本还在为刚才的攻击成功而暗自得意，此刻被司南辰这突如其来、笨拙又极致的坦白狠狠撞了一下心脏。一股强烈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猛地别开脸，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瞬间的失态，尤其是司南辰。

那些被刻意深埋的、温暖的过往碎片，伴随着决绝分离的痛苦缘由，再次清晰地浮现脑海。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这句近乎本能的坦白背后，藏着多么沉重而未曾改变的真心，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觉无力与遗憾。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再转回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一种刻意疏离的、甚至带着点刺的笑容，声音却微微发颤：“司大学霸还是这么擅长说漂亮话。可惜，过时的数据库，就该好好归档封存，而不是拿出来干扰现系统的运行。”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破了刚才那点甜蜜的泡泡。

司南辰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故作坚强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生疼。嘴角那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上扬瞬间消失无踪。他沉默下来，推了第三次眼镜，掩去眼底深处的痛色和落寞，低声道：“…你说得对。是…过时了。”他不再辩解，那份笨拙的真诚被一句话轻易击碎，只剩下无声的黯然。

刚才还起哄的叶炽也察觉到了气氛急转直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闭上了嘴。任蔚之担忧地看着两人。简遇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合上了他的“磕糖”笔记。

原本那点误打误撞的甜蜜气息，此刻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弥漫在两人之间、清晰可见却无法跨越的鸿沟，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爱人错过的遗憾与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