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人和原主那小学生吵架一样的斗嘴过程的时候,靳羽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着这一声笑,跪在地上的内狱众人一时僵住不知所措,站在末尾的那人动了动脖子,也抬头看过来。
只是他还没看到那人的脸,那声轻笑便戛然而止,仿佛突然被掐住了脖子。
他虽遍观原主一生,但那些记忆里冉重钧也只出现过一次,且同样是这幅邋里邋遢的模样,原主也没细瞧过他长相。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人,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两颗蕴着水色天光的浅蓝色眼珠,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紧紧抿起,唇线如刀削斧刻般的利落。
这人整张脸都像用大理石雕琢出的艺术品,明晰的线条和白皙得过分的肤色,都明晃晃地昭示着他极富攻击性的美。
哪怕他此时狼狈不堪,只要露出那张脸,便是无可抵挡的美色。
靳羽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刚刚只不过是有些出乎意料,细想记忆里的西獠的确是一个离中原甚远的西域国家,西獠小王子生的一副西方长相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他若是事到如今再露出讶然神色,反倒惹人疑心。
回过神来后,靳羽柯挥挥手示意免礼,只是一双眼仍盯着人群最末那人。
的确身量极高,刚刚只他一人远远站着,还不太显,此时站在一片下跪的人群中,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傲然如松。
负责押送他的狱卒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陛下突然说要亲自来提审犯人,他们也是毫无准备,没想到这小子还敢御前失仪,万一陛下一怒之下迁怒他们该如何是好?
狱卒怨毒地瞥向身后,冉重钧只当不知,自从他被俘,这类充满恶意的眼神不知见过多少次,早就习惯了。
内狱官员颤颤巍巍地请陛下入内,靳羽柯越过他们直接站到那个西獠小王子身前,发现他身量确实极高,自己这身子除了身高也没什么可取之处了,只是堪堪与他平齐。
而且对方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这让前世勤于锻炼如今却只能困在这么一具羸弱身体里的靳羽柯很是不平。
靳羽柯迎着那双漂亮极了的天蓝琉璃目,缓缓道“那日真是你下毒要害孤?”
冉重钧嗤笑一声,“是我又如何?有能耐你现在杀了我。”
端的是一副不惧生死的硬汉作风。
靳羽柯微一挑眉,一点儿没被他的不配合给影响,反倒生出几分好笑。
“你说是你干的,那你倒能说得出是何时用什么法子下的手?”
冉重钧僵住一瞬,冷哼一声,“不是你们说是我动的手?我认了,就是我想要你的命。”
靳羽柯默了默,“你这是在耍脾气?”
明明他是来给这小子洗清冤屈的,就不能正常交流两句吗?
那句反问一出口,冉重钧看向小皇帝的眼神已经是恨不得直接动手了。
坦然迎上对方的怒目而视,靳羽柯拍拍冉重钧的肩膀。
“你还没那个本事,那天是孤临时起意去找你,你看都没看孤一眼,又怎能猜到孤会喝你殿中的茶,事先在茶里下毒?”
他话音未落地,身后又是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靳羽柯看都没看他们,径直穿过大门朝里走去。
“那天在场的宫人呢?孤现在,就要见到他们。”
内狱天牢常年暗无天日,今日却被一双明黄色龙靴搅乱了一室寒气。
龙靴停在一间监牢外,靳羽柯朝里看去,看不见什么明面上的伤口,看来是没在里头受什么苦。
真是怪了,是刺杀当朝皇帝的罪名还不够严重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他用不用治内狱一个失职之罪?
但是既然已经有个傻子伏法了,好像内狱没有逼供也没什么不对。
心下想着,靳羽柯抬手敲敲牢门上的铁锁,开口道“孤记得,那天斟茶的是你。”
“来聊聊,西域的蛇毒是怎么被你们运到孤的茶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