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指尖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烫了一下,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她飞快地缩回手,手指蜷缩进掌心。
“我只是想看一下伤口伤的有多深!”她忙解释,语速快了几分,手下擦药的动作更甚,三两下,便将方才涂抹了半天的伤口都包扎了起来。
云凝仔细替“萧季”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目光不经意扫过他那件破损的墨色外袍。
只见外袍腰带上缀着一颗两枚铜钱大小的玉扣,玉扣样式平平无奇,但色泽通体莹润如凝脂,一看便知不是个廉价的玩意儿,若拿到镇上当铺去卖,兴许能卖个好价钱!
念头一起,她伸手便将那枚玉扣攥入掌心。
“做什么!”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怒意。
他原本半阖的眼眸骤然睁开,冰冷地望着她握着玉扣的手。
云凝被他陡然提高的声音吓得心尖一颤,面上却强自镇定,扬了扬手中的玉扣,理直气壮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还用了这许多药,总得付点药钱吧?如今这世道活着都不容易,哪有你跑别人家吃白饭的道理。”
云凝说的不假,这几年广阳郡赋税愈发严苛,每年交完秋税,剩下的粮还得靠大姐补贴才能养的活她与今宵姐弟二人。
如今这“萧季”重伤,一时半会儿痊愈不了,还不得留在这儿吃她的喝她的?
“药钱可以,”苏玹的视线几乎要将云凝握着玉扣的手洞穿,他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半点情绪,“但这个,不行。”
这玉扣是大理寺所制,其中放着他昨夜里拿到的密信,断然不能交到这村妇手中。
他强压下翻腾的杀意,起身扯过堆叠在一旁的外袍。
昨夜潜入郡府,为混淆视线,他与副官袭桓互换了行头,这一身原是袭桓的衣裳。
窸窸窣窣将衣裳里外翻了个遍,苏玹也没能从中翻出半个值钱的物件来。
“……”苏玹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他是没料到,袭桓果真就这般“两袖清风”,身上半个子儿都没有,难倒真是大理寺这些年发的银钱太少了?
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苏玹语气刻意放缓了些:“姑娘有所不知……此玉乃萧家家传之物,世代相传,若在我手中典卖,实为不孝,九泉之下,萧季亦无颜面对先祖。”
他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暗光,面上摆出几分为难。
但云凝才不管他这些,于她听来,这都是想占她便宜的说辞,她又不是将将及笄的无知少女。
掂了掂手中温润微凉的玉扣,云凝道:“行啊,既是传家宝,小女子也不好强人所难。”
她指尖一收,将玉扣紧紧握住,“那这扣子,我暂且替你保管。等你伤好了,赚足了食宿药钱,再来赎它回去便是。”
她特意加重了“保管”二字,说话时眼神清亮,带着几分狐狸般的狡黠。
苏玹唇齿微动,还想再说什么,话未出口却被院中传来的一道温婉女声打断。
“阿凝!今宵?可在家不?”
云凝闻声利落地将玉扣塞入怀中,朝院外大声应了句“在的”,随后去一旁柜子里扯出一件半旧的粗布男衫劈头丢向苏玹,便再不管他,快步出了房门。
小院里,祝祈愿挎着竹篮立在枣树下,篮里堆着油纸包裹的猪腿肉和满满一兜鸡蛋。
见云凝出来,她急急上前拉住云凝的手,道:“阿凝,姐今早才听说今宵叫人打了!伤得重不?骨头可有事?”
“姐姐别慌,”云凝反手轻拍她手背,“今宵结实着呢,没伤着筋骨,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都好的差不许多了。”
瞥见竹篮里的东西,云凝蹙眉,嗔怪道:“倒是你,回趟娘家还捎这么些金贵的……”
“说什么胡话!”祝祈愿轻戳她的额头道,“这世上姐就剩你们两个亲姐弟,不紧着你们紧谁?”
她说着,将竹篮往云凝怀里一塞,眼角漾开暖意,“你姐夫前些日子去矿场时也嘱咐了我,要多照顾照顾你们两个弟弟妹妹。”
云凝心头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