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颉又做梦了。
梦里的场面极为宏大,像是发生在一处久远岁月中的战场。
一场人类与恶种之间的死斗。
“嘤!嘤——”
几乎占满整片天空的恶种在空中翻滚着尖叫,数不尽的触手正被一一斩断,从高空坠落,浓郁的恶念随之飘散,在山川大地间形成经久不散的浓雾。
斩断那些触手的,是一个手提重剑,戴着兜帽的黑发男人。
“嘤——嘤……”
在一面倒的猎杀下,恶种的尖啸声逐渐变得微弱,本已失去活性的断肢却逐渐凝聚出更加黏稠的恶念,一团团肉瘤蓦地冒出,无数肉芽交织缠绕——
短短片刻时间,新生的触手就再度张扬地散开!
持剑的男人身形微滞,但并没有犹豫,他很快大踏步奔跑起来,重剑被拖曳着在高空划出长长的亮芒,在那只恶种完全恢复的前一刻——
他高高跃起至恶种那庞大的,与天同高的血色重瞳顶端,将重剑举过头顶,猛地斩下!
黏稠的鲜血如同瓢泼大雨,霎时倾泻而下!
“嘤!!!!!!”
一道响彻天地的哀嚎后,天地间只剩下被生生撕开的半截恶种躯体,无数触手抽动着化为灰烬,那颗血色重瞳倒在地面,被一柄重剑死死扎入。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那截残缺的躯体终于再也没了声息。
世界变得很安静。
杀死了恶种的男人沉默地站在原地,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紧紧抿成一线的薄唇,像是正在竭力忍耐着某种情绪。
那不是喜悦,也不是兴奋,更不是放松。
苍茫荒芜的大地,可怖狰狞的恶种残躯,以及独自拼杀的人类。
不知为何,竟让人觉得非常悲伤。
呼啸的狂风从大地另一端涌来,将这一幕壮阔的画面搅得粉碎,梦境彻底消散的刹那,一缕微风掀开了男人的兜帽。
露出底下极为英俊……也极为熟悉的面容。
黝黑的眼睛里布满阴翳,朝陆颉直勾勾看来!
“路九观!”
陆颉猛地睁开眼睛,和枕头旁直勾勾朝自己看来的血色重瞳对上眼,巴掌大小的眼球高兴地眨巴起来,两根拇指粗细的触手支撑着它,啪唧一声扑近陆颉脸颊。
“早上好唷!红红最爱的主人!”
陆颉一愣。
他单手拎起对方,提到眼前细细打量,与梦中那颗与天同高,触手铺开近乎无边无际的恶种一一对比,心底生出一个不太愿意相信的猜测。
“红红,你的本体有多大?”
小眼球高高举起触手比划:“很大!”
陆颉摸了摸那颗圆润的眼球,心念一动,古朴厚重的大书就出现在手边。
这本书在他十二岁觉醒异能的同时出现,但始终无法被打开,而自那之后的一年里他的梦境开始变化,古老的战场、互相厮杀的恶种与人类、看不清模样的庞大恶种……
那些梦境的时间跨度极大,内容怪异混乱至极,但又常常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是真正发生过的,理应存在于他记忆之中的过去。
这种感觉让当时才十二岁的陆颉非常混乱,一度失去了对自我和真实世界的认知,依靠着外界的强烈刺激才能勉强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