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颉,你没事吧?”
氤氲的水汽间,陆颉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关切的询问,扶住他身体的力度轻柔而有力,避开了伤口的位置,但虚虚按在小腹的掌心却带着滚烫的热度,正毫不客气地试探他的异能核心。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和多疑。
陆颉在心底啧了声,没有回答,只是喘息着将额头埋入路九观的制服领口,闻到浸透了寒意的淡淡花香。
是放在墓碑前的那一束蓝花楹。
一时间呜咽的风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这次想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们。”
“我一直在找当年那个孩子……我想有一天可以带着他们一起来看看你们。”
叹息在胸腔内震荡出低沉的回音,陆颉闭上眼睛,五指勾住执行官制服绣着金线的衣襟,指尖用力到发颤,仿佛是克制不住痛楚般从喉间溢出颤音。
“怎么异能突然失控了?坚持住,我扶你去休息。”
呜咽的风声又化作水汽,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撞击,像是能将两人间泾渭分明的界限也模糊。
陆颉偏过头,避开路九观落向脸侧的指尖,被黑发盖住的后颈上交叠的针眼在缓慢消失。
他的伪装没有一丝破绽,路九观完全被他骗了过去。
他应该为扳回一局感到得意、暗爽,大肆嘲笑某人傻乎乎自作多情而不自知,被自己耍得团团转——但不知为何陆颉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缺了一角,被犹豫和别扭交缠着填满,让他只剩下疲惫和倦怠。
他真的很累了。
“我有点累……”
听到陆颉声音虚弱开口的时候,路九观正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异能,他和陆颉目前仍在异能融合的过程里,这让他可以轻松地用自己的力量进行安抚——更进一步的,试探陆颉的异能究竟有没有失控。
踏入浴室的刹那,路九观闻到一股极淡的花香,夹杂在薄荷味的香波中若隐若现,这让他立刻想到了夜色下寂静的墓碑和不远处空阔的树林,那里面的溪边有一片蓝花楹,而他确实在下水口的边缘发现了一点被碾碎到几乎看不见的幽蓝花冠。
心底隐约的怀疑瞬间到达顶峰。
“陆颉,你没事吧?”
他借着扶住黑发青年的机会试探,感受到伏在怀中的人因为隐忍痛苦不住颤栗,无数细密晶莹的水珠自光裸的身体滚落,润湿掌下平坦的小腹,劲瘦的窄腰紧紧贴在他胯间,几乎能被一手环住。路九观轻吸口气,压住莫名升起的口干舌燥,发现庞大到可怕的异能正在陆颉身体内部左冲右突,是完完全全异能暴动的状态——
如果不是他们两人的异能如今可以互相安抚,陆颉恐怕会因此而直接丧命!
“放松……放松,别怕。”
在人命前,怀疑也只能稍后,这一回试探变作真正的安抚,路九观不断出声稳定陆颉情绪,接着忽然感觉到衣襟处的轻微拉扯,他低头一看,在剧烈抖动的苍白指尖发现被勾出衣领的幽蓝花瓣,心底顿时一松。
是他衣服沾上的蓝花楹落在了浴室里。
看来是他想多了。
路九观轻轻呼出一口气,双臂揽过完全失去力气的黑发青年,在用浴巾擦拭过腰部的时候他动作一顿,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
顶尖异能带来的敏锐让掌心能清晰感受到柔软织物下弹性十足的曲线和滚烫热度,异样的触感和骤乱的呼吸顿时撞到一起,路九观只觉得自己每一次呼气吸气里都燥得要冒火,但偏偏不能放着眼前的罪魁祸首不管。
“坚持一会儿,擦干了回去休息,不然要感冒。”
已经接近半昏迷的黑发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露出毫无防备的咽喉,这种难得的示弱姿态简直是火上浇油,艰难守住底线的执行官当机立断放下浴巾,控制谱系异能发动,干燥的暖风拂过两人全身,霎时将水渍完全抹消,紧接着空气振动唤来干净衣物,盖住那具单薄瘦弱的身体,与此同时路九观一口含住零下十度的冰块,终于物理降温成功。
“来,我扶你。”
他嘶着气开口,小心翼翼护送娇贵又折磨人的小少爷回房,当两个人都安安稳稳坐定的那一刻,病房内似乎同时响起了两道重叠在一起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