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打断他:“你怎么不写到意见反馈簿上去?”
“写啊,我每顿饭都来写,至少提三个意见,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写了一个礼拜之后意见簿就撤了,咱也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你还挺热心肠的。”
“那可不,”梁子尧来得早,已经吃了两碗饭,顺嘴把第三碗汤泡饭倒进肚子接着说,“我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给人帮忙,你有事都能找我说啊。”
纪羽没当回事,他自立自强的,没什么要梁子尧帮忙的,拣了两口合眼缘的菜叶塞进嘴里,又听梁子尧压低嗓音悄摸声说:“你是不是和你们班的贺思钧有过节?”
“?”纪羽转过脸就见梁子尧一副全知的高深模样。
“你请假那事是不是还和贺思钧有关?我都听人说了,你返校第一天就当众羞辱贺思钧三次,还说玩腻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哪能忍这个,据说你们周日晚自习前他就把你堵在校门口打了一顿,把你伤得三天没能来上学,是不是有这么回事你就说吧。”
纪羽听得云里雾里:“这都什么和什么,什么叫羞辱,我只是没理他,而且我是说和他玩腻了,不是玩腻了他。还有,他怎么就打得我三天不能上学了?”
明明是他大胜贺思钧,把他说得哑口无言,无力反驳才是吧?
梁子尧眯起眼:“我还听说你们是十来年的发小,以前关系亲近得不得了,但从今年开始,准确来说是上个学期后,你们就没正常说过一句话,现在连饭也不在一块儿吃了,对不对?”
“……对。”
“你听我说啊,这关系再好一旦交恶啊,绝对不会善了,要么捏着鼻子和好,要么就反目成仇。”
纪羽打住:“就没有回到陌生人的选项吗?”
梁子尧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那是老死不相往来,你们现在正是高三,还是同一个班的同学,怎么可能不碰面不交流?越是深厚的感情,一旦变质,就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
“比如说?”
“比如说发小变死对头,处处给你下绊子,当你的对照组,在各种大事小事上打压你,骚扰你,不让你舒心,绝不可能让你好过。”
纪羽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今天先不说他在办公室被莫名定下和贺思钧结成互助小组的事,他没和贺思钧追究就算了,从早上开始,无论他走到哪,贺思钧都以一种幽深的目光盯着他,不像歉疚,倒像是——怨恨。
纪羽觉得自己一下子想清了关窍,他原本还不明白贺思钧怎么突然而然就答应和他绝交,还说要尊重他的意愿。
贺思钧本就是个认死理且死不悔改的人,甚至比纪律中毒程度更深。
纪羽还记得他小时候戴在手上的银镯掉在地上,被贺思钧不小心踢进池塘里,纪羽嘟嘟囔囔地要捡起来,贺思钧哗啦一下就跳进水里。
那时是深秋,水已经很凉了,贺思钧一跳下腿就打抽,拍起的水花溅到纪羽脸上。
纪羽吓得大哭,一边跪在地上伸长手臂捞他,一边喊纪律。贺思钧被捞上来后,他还挨了纪律一顿罚。
再之后纪羽自己都忘了还有个镯子,贺思钧却把它捞了出来,重新清理过仍像新的一样。
贺思钧很轴,轴得让纪羽害怕,但也确实对他很好。纪羽想,如果换了贺思钧某天提出要和他绝交,他一定会掐死他。
即便纪羽事出有因,但谁又能担保贺思钧心里没有怨气呢?毕竟他亲口说,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不过对着梁子尧,他还是说:“我觉得贺思钧不是那样的人,他也没有打过我,我们是和平绝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