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仲笔直坐着,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不敢抬头,红唇轻抿,时不时抬袖掩唇咳嗽两声。
陆相上下打量他许久,忽而问道:“家住何处?”
薛仲低声答道:“回相爷,学生是扬州人士。”
“哦?”陆相饶有兴趣地问,“扬州是江南道最为富庶的地带,为何你衣着如此贫寒?”
薛仲抿了抿唇,答道:“学生幼时丧父,家中没有劳力,因此穷困潦倒。仅靠母亲一针一线替人缝补,将学生拉扯大。”
他忽然掩唇咳嗽,喘了两口气,又道,“学生感怀于母亲的不易,因此发奋读书,想要考取功名。母亲四处借钱,才凑够了学生进京的盘缠,却没想到,在进京途中就……”他的眼眶红了起来,声音哽咽。
陆相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时不时压抑的咳嗽声。
贡院大堂内。
楚祁坐在茶桌旁,认真听着礼部侍郎的汇报,时不时点头,显得格外专注。
萧承烨站在他身侧,神色淡然,身姿端正。
门外忽然传来陆相的低声吩咐:“你就在此处等着,千万不要随意走动。”
紧接着,一个略显虚弱和沙哑的声音响起:“是。”
礼部侍郎暂停汇报,楚祁抬眸看向门口,只见陆相迈步而入,走到近前,拱手道:“不知太子殿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春闱各项事务基本已筹备完毕,本宫想请陆大人再帮忙看看,是否还有疏漏之处。”楚祁温和道。
陆相微微躬身,恭敬道:“臣本该如此,只是不知可否待明日,臣再来细细察看一番?”
“陆大人今日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吗?”楚祁眉头微蹙,疑惑问道。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楚祁下意识地看向门口,萧承烨也抬眸望去。
陆相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有些为难地解释道:“臣在来的路上,遇见一位家境贫寒的举子。他在进京路上被人洗劫了盘缠,又身患风寒,若不及时医治,怕是性命不保。”
楚祁叹道:“陆大人爱才之心,本宫自叹不如。距离会试还有好几日,相爷还是早些回去安顿这位举人,明日再来查看吧。”
“多谢殿下体谅。”陆相拱手道。
门外闷闷的咳嗽声又再次响起,像是被极力压低,却又难以忍住。
陆相忍不住道:“殿下……这位举子怕是许久滴水未进,可否能让他进来饮杯茶再走?”
萧承烨蹙起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万金之躯,若是过了病气可如何是好?”
“无妨,就在门口赐座便是。”楚祁淡淡道。
陆相心中一喜,连忙道:“多谢殿下恩典,臣这就将他唤进来。”
萧承烨看了陆相一眼,直觉这件事定不是喝杯茶这么简单,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很快,贡院的堂役搬了一把木椅和一张茶桌放在门口,陆相朗声道:“进来吧。”
“是。”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