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龙没说话,沉默地跟着修理走进休息室。
修理平时喜欢穿宽松些的衣服,T恤尤其买得大些,对张小龙来说,应该刚刚好。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T恤:“这是我放在这里备用的,凑合一下。”
休息室里没有别人,张小龙直接脱下警服,露出精瘦的上身。
修理背过身去,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帮他将警服包起来。
出门时,张小龙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修理:“谢谢你,修医生。”
修理笑笑:“不客气,张警官。”
黑衬衫和花臂男,一个包着手,一个包着脚,被押走了。修理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又去看了看张姐。张姐已经恢复了忙碌的工作,头也不抬地跟他说,我没事,你快回家吧。
“对了。”就在修理转身的时候,张姐叫住他,“那姑娘抢救回来了,我想你应该是第一个有资格知道的人。”
凌晨十二点半,修理独自走出医院。摸出手机,才看见吾名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信息十分简洁:“谢谢你,我走了。”
兵荒马乱的这个夜晚,似乎终于在这条短信的送达中,画上了句号。
身上黏糊糊的,几层汗水,几层雨水,还有一层新添的寂寥。胳膊撞在砖墙上该是受了点挫伤,现在精神彻底放松下来,才忽觉得疼了。
修理走进常去的便利店,绕着货架转了一圈。面对冰柜里琳琅满目的饮料,他呆呆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拿,转身,买了一块巧克力。
走到楼下,挪开雨伞,他又仰头看了看五楼的窗户。窗户竟不是黑的,虽然黯淡,可确确实实亮着光。
牛皮纸袋依然原封不动地立在茶几上。水杯洗净了,放在厨房里。沙发上的那张薄毯,也被叠得整整齐齐。
吾名为他留了一盏餐厅的吊灯。正是那点灯光,透过厨房的窗户,落在了夜行人的眼睛里。
而此时,城市的另一端,另一个夜行人,正穿过高楼环伺下寂寥的街道,推开了一扇隐藏在高档商厦一隅的玻璃木门。
明亮的光线,充盈在用玻璃隔开的宽敞的后厨里。清一色洁净照人的不锈钢器具,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
对吾名来说,置身其间,仿佛回到了天庭。
“啸天。”
“哟,吾名。”
隔着巨大的不锈钢台面,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穿着合身的衬衫、马甲,系着围裙——围裙正面,一条黑色中华田园犬咧开大嘴,开心地吐着舌头——正单手举着一只面粉筛,像制作什么了不得的工艺品似的,匀速朝桌面洒下一层白花花的面粉。
“喂,想试试吗?”
“不了。”
“和以前一样,一点也不可爱啊!”啸天放下筛子,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有什么新发现吗?”
“没有。”吾名简短地回答。
“不要着急嘛。为了躲你,那只笨猫已经用过了隐身符。天庭上次派发的那批,也不晓得是哪个环节偷工减料,用不了几次就会失灵。等符咒失灵,它自然无处遁形。说起来,他们让你下来抓猫,却没给你什么法宝吗?”
吾名摇头。
啸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我还想着借来用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