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堇禾稳下心神,两指夹着一张寻妖符呢喃而语。
不多时,符纸燃烧殆尽,在她的指尖凝成一道金光,她将两指置于裴因的眉间,顺着鼻梁而下,直至胸口前停下。
她将符咒种进裴因的身体,任由寻妖符在他体内流窜,可奇怪的是并未探到丝毫妖气。
温堇禾感到奇怪,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她从未见过如此妖邪,竟不为寻妖符所动。
无可奈何之下,她抽出因何刀,小心翼翼拉过裴因的手,在他掌心处割了一刀。
众人大骇,夹杂着几声不合时宜的疾呼,作势要来拦着温堇禾,可裴懿仪一个眼神将他们逼退,略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对于这位年轻的女娘他们并不信任,眼睁睁看着她割破郡王殿下的手,挤出汩汩鲜血,随后竟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
两只手紧紧相握,鲜血顺着掌心的缝隙缓缓滴落,滴到衾被之上洇出一滩小小的花。
触碰到鲜血的那一瞬,入目便是裴因被那团狰狞黑线逼至绝处的场景。
她适才醍醐灌顶,徐青屏压根不止修习了禁术,他如今早已是妖邪的傀儡,一个随时可弃的棋子。
记得少时曾看过皮影戏,听师父讲过,世间有一种妖邪深居简出,即便是捉妖师也无法寻到它们的踪迹。
平日里也不会恶意伤人,若非要出现大概会在戏班子里见到。它们总是藏匿于皮影戏的牵引绳子中,可蛊惑心神,可操纵旁人。
这便是傀儡妖。
而几日前在徐青屏后颈处看到的黑线并不是禁术的反噬,而是傀儡妖埋下的踪迹。
温堇禾松开裴因的手,扯过布条为他包扎,脑中却越发疑惑。
按理说,傀儡妖与人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次为何突然袭人?
她一丝不苟地将布条包扎,板板正正系了个蝴蝶结,替裴因盖好了衾被。
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忽而想到那日徐青屏提过的栗鼠。
她想,定是傀儡妖与靳方夷达成了什么合议,如此一来,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般想着,下意识抬头看向站在角落一隅的靳方夷,见他直勾勾望向自己,面容淡然,唇边竟弯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温堇禾咬紧后槽牙,敛下眼底的恼意,从袖口中掏出符纸,咬破指尖飞速画了两张血符。
一张符咒叠好放在裴因手心,而另一张便吩咐婢子把符纸混着鸡血熬成汤,定要在一日中最炎热之际熬制满两个时辰,方可有效。
她环视一周,见萧如琢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帐中,看向她的眼神是连她也读不懂的复杂,唯一读懂的只有将她牵扯进来的愧疚与担忧。
温堇禾盯着他望了许久,抬手握紧了别在腰间的短剑,抿了抿唇,见他面上仍无半分波澜。
下一瞬,她猛然抽出短剑,呈到圣上面前,一字一顿地说。
“禀陛下,民女身有通灵之能,方才见郡王殿下陷入险境,可这把剑于危难时刻并未护住殿下,且据民女所知,此剑中有一缕国师大人的精魄,可为何关键时候失效?”温堇禾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民女不敢隐瞒,只能如实禀报。”